洛城新語╱寧判百年不判死 因震懾力不夠？

在加州，儘管死刑仍然存在，可是檢方似乎更青睞用超過百年的「終身監禁」來懲罰罪犯。殺人不償命，還用納稅人辛苦賺來的錢終身供養罪大惡極囚犯，乍聽之下很不公平，不過，如果深入細究，可能可以了解其背後原因。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存在於許多民眾的潛意識中，這番論述的支持者希望通過死刑，來貫徹「一命還一命」的公平，然而現實可能令他們失望。2018年在馬里布溪州立公園，當著兩個幼兒的面，殺害他們父親的兇手如達（Anthony Rauda），今年6月被判處119年監禁。儘管檢方用「冷血、殘忍」等詞彙來形容如達的作案手法，還懷疑他曾犯下其他多起兇殺案，但自始至終沒有尋求用死刑來懲罰他。

事實上從統計數據看，對待罪大惡極之徒，加州檢方已很少尋求死刑。例如檢察長賈斯康（George Gascón）在2021年上任之初，就曾公開表明不尋求法院判處死刑的立場。與賈斯康看法一致的加州地方檢察長不少。加州最高院數據顯示，2018至2022年間，只有16人被判處死刑；而2012至2017年，這個數字是90人。

加州不僅判處死刑的數量少，執行死刑的數量也不多。過去45年間，只有13人被執行死刑，最近一次執行死刑，還是在2006年，距今已17年。受此影響，加州累積的死囚人數眾多。加州懲教局（CDCR）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等待執行死刑的囚犯，已達665人。其中等候10年以上的有583人，等待30年以上的，有185人。

在加州，判處死刑後要等很久才會執行，幾乎已是常態。例如最近一次被執行死刑的Allen Ray，他因謀殺3人在1982年即被判處死刑，但直到26年後，在他76歲高齡之時才被處死。

執行死刑曠日持久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美國冗長的司法程序。許多被判死刑的囚犯，往往會選擇上訴，而這個過程曠日持久。有的死刑犯，甚至沒有走完流程，就老死獄中。除此之外，加州當前的政治環境，也不傾向執行死刑。州長紐森2019年上任之初，就簽署行政令，暫停執行死刑。他還放話，只要在任一天，加州就不會有囚犯被執行死刑。

加州不願意判罰，也不願執行死刑，其背後邏輯，與死刑是否真能起到震懾犯罪有關。按常理，死刑是為威嚇民眾預防犯罪，「殺一儆百」。不過按照刑事古典學派創始人比卡利亞（Cesare Beccaria）的研究，對人心產生作用的，不是刑罰的強度，而是延續性。換句話說，死刑看起來很殘酷，但過程很短；頭一下子就被砍斷，死刑給民眾留下的印象，也很快被淡忘。

倘若真的要用死刑來顯示法律的力量，就需要月月殺天天砍，這就陷入悖論。本來死刑是為預防犯罪，殺一儆百；但現在為保證死刑有足夠威懾力，需要經常確保有人被執行死刑。因此，比卡利亞認為，終身監禁的效果反而會比死刑好，因為這會給民眾提供一種長期現實的警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