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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勢悲歌… 智障人士失蹤變搬磚機器 薪水被工頭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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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飛磚廠打包線上,幾名工人正在將磚塊放在打包流水線上,由末端的機械手將磚塊打包成捆。(取材自新京報)
艷飛磚廠打包線上,幾名工人正在將磚塊放在打包流水線上,由末端的機械手將磚塊打包成捆。(取材自新京報)

5塊紅磚10公斤重,有一群人日復一日將這些磚塊搬上流水線,一個人一個月最多搬過68萬塊。他們被當成機器一般,重複做著單調的工作,所賺取的工資卻被工頭拿走,只因為他們是智障人士。剝削弱勢的勞動悲歌,正在中國多地上演。

當李松嶺時隔18年回到老家時,他已經不認得眼前的母親了。在被警方解救前,他和其他四名同樣有智力問題的工友,被工頭控制在磚廠從事體力勞動。

李松嶺被接回家後,父親用新買來的剃鬍刀,幫兒子刮鬍子。(取材自新京報)
李松嶺被接回家後,父親用新買來的剃鬍刀,幫兒子刮鬍子。(取材自新京報)

★離家18年 疑街頭被誘騙

利用智障人員勞動牟利並非個例,今年6月,湖南、河南、山西等地的磚廠,陸續爆出存在智障人員被帶進磚廠勞動的情況。新京報報導,從相關法院判決文書可發現,2015年至今的10年間,至少有50家磚廠出現工頭控制智障人員勞動的情況,被強迫勞動者近400人。

這些智障人員或在街頭被誘騙,或被購買,更有工頭通過持械威脅的方式,強行將智障人員從一家磚廠帶至另一家磚廠勞動,成為牟利的「工具」。而磚廠則因「招工難」、「智障工人穩定,不影響生產」、「好管理」等因素,對工頭控制或打罵智障工人的行為視而不見。一直到今年6月,經由媒體記者報警後,李松嶺等人才被解救。

18年後再見到李松嶺,父母覺得兒子似乎變了一個人。說話聽不懂、不認識家人,曾經因精神問題時常狂躁、總往外跑的他,如今坐在救助站的長椅上,安靜得像個犯錯的孩子。

湖南省芙蓉司法鑑定中心做出的司法鑑定意見書顯示,李松嶺交談接觸被動合作,思維貧乏,情感淡漠,記憶功能減退;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不記得自己的出生年月,不知道一年有幾個月,不清楚國家首都是哪。他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韋氏成人智力54。

試圖喚起李松嶺回憶的家人,指著手機上的新聞報導問:「松嶺,這是不是你?」畫面中,李松嶺戴著一頂磨破了帽檐的咖色帽子,正彎著腰站在1米高的磚架上。畫面中的這個工棚是湖南臨湘市艷飛磚廠的打包車間,這裡距離李松嶺的老家河南睢縣,有700公里。

在這裡,李松嶺並不叫李松嶺。他被工頭喚作「開友」,來自雲南、沒上過學,沒有兄弟姊妹。

報導指出,公開資料顯示,艷飛磚廠成立於2021年,法定代表人是劉艷飛,預計年產量1.2億塊磚。這座磚廠兩面靠山,未設大門,只有臨路一側建有10餘米的半封閉圍牆,可隨意進出。院內靠山體搭建的上千平方的工棚下,擺放著一摞摞出窯後還未打包的紅磚。

李松嶺是怎麼到湖南的?是不是還在其他磚廠幹過?工頭有沒有對他打罵、控制?如果沒有,他為什麼不跑?

據了解,李松嶺最早幹活的地方,是岳陽市的如斯磚廠。工頭付某發的妻子呂女士稱,2023年3月,付某發從外面相繼帶回了「開友」和廣東籍的「富貴」兩人。「據他說,是在臨湘看到他們在街頭流浪,便把他們帶到了磚廠。」呂女士稱,直到2023年10月,艷飛磚廠投產營運,他們才到了艷飛磚廠。而另外三名智障人員,則是由付某學、李某學兩人「撿」回來的。

臨湘市艷飛磚廠院內堆放著大量打包好暫未售出的紅磚。(取材自新京報)
臨湘市艷飛磚廠院內堆放著大量打包好暫未售出的紅磚。(取材自新京報)

★全年無休 日工作12小時

李松嶺在這裡負責將磚塊疊放、打包,每天工作12小時,全年無休。臨湘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依據調查做出的工資表顯示,工作量最大的一個月,李松嶺搬磚68萬塊,平均每天2萬1935塊。按照每次搬六塊磚計算,他需要每天重複「夾磚、彎腰、放磚」的動作3655次。

從磚廠解救的五人中,只有「李太星」的智力接近常人,他可以準確地說出自己的姓名、民族、出生年月、家庭住址。44歲的「李太星」說,他本名叫粟某輝,因為工頭說「大家都不用真名」,他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

粟某輝稱,他2003年從老家外出務工,大概2012年在岳陽市街頭流浪時偶遇李某學。當時李某學說可以送他回家,他便坐上了對方的車。之後,他被李某學帶著,十多年來到過河南、山東等地的多家磚廠搬磚。

呂女士覺得,帶「開友」、「富貴」到磚廠工作,其實也幫了他們。「管他們吃、住、穿,還有飲料、啤酒喝,給他們買菸抽,偶爾還會給點零錢。」呂女士數說著對他們的好,但就是沒提及丈夫私吞了他們所有的工錢。

艷飛磚廠的工人在流水線上工作。(取材自新京報)
艷飛磚廠的工人在流水線上工作。(取材自新京報)

★沒有薪水 不知道也不問

報導稱,根據臨湘市人社局出具的李松嶺的工資核算表顯示,2023年3月至2025年6月4日,李松嶺每個月的工資,從1335元人民幣(約187美元)到8840元不等,共計為13萬0592元,在扣除臨湘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計算出的正常開銷後,李松嶺27個月以來的工錢有9萬5492元。若非媒體報導和政府部門的介入,這筆辛苦錢恐怕一毛也拿不到。

臨時管理艷飛磚廠的股東王先生表示,2022年12月,劉艷飛與工頭付某發簽訂「外包協議」,約定付某發承包磚廠生產磚塊的打包工作,每打包1萬塊磚,工錢為130元,「磚廠還另外補貼十元的帶班費,給付某發」。付某發招來的打包工人的工資,由他根據工人上工的情況自行發放。

付某發統計的「2025年5月工人出勤表」顯示,當月,五名智障人員只有「富貴」休息了兩天。而工頭付某發,31天只在有工人缺勤時上工3天。

呂女士稱,他們16人每8人分為一班,12小時換一次班。工人共同上下班,根據打包磚量算出的工資,也由八人平分。只不過,五名智障工人的那份工資,被工頭直接剋扣了。

「誰帶來的人,錢就由誰領。」呂女士稱,「水牛」是付某學找來的,他的工資會直接發給付某學,至於最終有沒有給「水牛」,他們不知道,也不會問。

在臨湘警方和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介入這起案件後,艷飛磚廠重新支付了五名智障工人的工資。股東王先生無奈表示,「我們挺虧的,其實工錢都已經按打包量付過一次。」

李松嶺曾經工作的湖南省臨湘市艷飛磚廠,車間內堆滿了磚塊。(取材自新京報)
李松嶺曾經工作的湖南省臨湘市艷飛磚廠,車間內堆滿了磚塊。(取材自新京報)

●工頭3年剋扣125萬 磚廠知情不報成共犯

工頭帶著智障人員搬磚,並剋扣工資,獲利頗豐。報導指出,2020年臨湘市公安局偵破的一起強迫勞動案中,雲南宣威籍的工頭高某寬,帶領14名智障人員在如斯磚廠裝、卸磚塊,3年獲利125萬餘元。暴利之下,類似的案件在多地發生。

梳理2015年至2025年的45份判決書可發現,有50家磚廠曾出現工頭控制智障人員或精神病人搬磚牟利的情況,被強迫勞動者近400人。他們或在街頭被誘騙、強行拉走,或被工頭花錢購買,更有工頭通過持械威脅的方式,將智障人員從磚廠強行帶走,跨省轉運至別的磚廠,為自己牟利。

2017年,浦某彥得知雲南曲靖市馬龍區一家磚廠內有六名智障工人,便與陳某等人在凌晨4時蒙面持械進入磚廠,強行將三名智障工人帶離,將他們帶到貴州省從江縣某磚廠進行勞動。

而在另一起案件中,周某和張某在2022年,以8萬元的價格,從湖北「購買」八名智力低下的人員,先後帶到山東、河南等磚窯廠從事體力勞動,並通過辱罵和毆打等方式,強迫他們勞動。

還有不少智障人員,是工頭以香菸、零食等手段誘騙而來。其中涉及人數較多的杜某鵬案,用這些手段在雲南省昆明市及周邊區縣,誘騙了19名智障人員進入磚廠工作。

報導指出,河南豫東地區一名磚廠負責人透露,裝卸磚塊的工作,比較髒、累,本地人很少做,人員流動也比較大。很多磚廠為了省事,都把這塊工作外包了。認為外包出去後,工頭招聘、使用什麼樣的人,跟磚廠沒有關係。艷飛磚廠股東王先生也承認,因為將流水線外包的緣故,他們並未要求付某發提供工人的身分證,未盡到核查的責任。

中國社會法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北京化工大學文法學院教授薛長禮認為,外包模式並不能成為磚廠負責人免除刑事責任的「防火牆」。磚廠負責人「明知」或「應知」工頭存在使用暴力、威脅或者限制人身自由的方法強迫他人勞動,非但不制止,反而提供實質性的幫助或默許,也構成強迫勞動罪的共犯。

多起判決書顯示,在使用智障工人的案件中,一些磚廠負責人不僅知情不報,還協助工頭在相關部門檢查中隱匿智障工人。有磚廠負責人坦言,因為磚廠生產不正常,不好招工。而工頭帶領的智障人員好管理,且隨時都可以上工,便默許此類情況發生。

艷飛磚廠其實並不具備控制或拘禁智障工人的條件,廠區沒有大門,院內的宿舍也24小時開放。智力水平高於其他四名智障人員的粟某輝,在被問及「為何不跑」時,只是低著頭簡短地回答:「沒錢。」

他們顯然不具備「主動離開」的能力。有判決書稱,工頭正是利用了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智障人員不能維護自己的權益,無自我保護能力的弱勢地位,非法獲取被害人勞動所得。

多地出現智障人員被帶到磚廠勞動,長時間未能被發現,說明基層社會治理存在末梢短板和強迫勞動系統性的監管失靈。臨湘市人社局相關工作人員表示,臨湘市有5000多家企業,從業者約有10萬人,每年的投訴有1000多起,立案的有200多起,但勞動監察室只有六個人,「再加上此前未接到過關於艷飛磚廠的投訴,如果日常排查到磚廠,也不一定就能發現存在強迫智障人員勞動的情況。」

薛長禮稱,杜絕此類問題的發生,需要採取法律、監管、技術和社會治理的綜合治理模式。既要強化法律適用與懲戒,加大刑罰力度,尤其是對雇主的刑事責任,做出明確規定,同時勞動監察、殘聯、民政、公安的監督觸角也需深入基層,打通壁壘,建立常態化的跨部門信息共享和聯合執法機制,並設立便捷的強迫勞動舉報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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