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的啟示 「電雞之亂」揭電動自行車安全隱患

電動自行車違規一直困擾著中國許多城市，即使祭出監管甚至限行等措施，仍是愈禁愈亂。南京一小區一把火所引發的深思，恐仍難擋住「電雞（電動自行車俗稱）大軍」的亂象擴散，因為這不僅是出行問題，還包括了經濟下行背後的生計問題，需要更宏觀的政策解決。

江蘇省會南京市一處住宅大樓於今（2024）年2月23日凌晨發生大火，已造成15死、44傷，其中1人命危，官方初判為6棟建築地面架空層停放電動自行車處起火引發。此前，當地電視台和該小區居民曾多次預警部分業主將大量電動車堆放電梯間等亂象「早晚會出事」，仍無法阻止憾事發生。這把火也燒出了在中國備受爭議卻始終難解的電動自行車安全問題。

事故發生於南京市雨花台區，樓高34層的「明尚西苑居民樓」，接警時間是2月23日凌晨4時39分。綜合媒體報導，明尚西苑屬安置房小區，共6棟樓房，住戶密度較高。本次起火的第6棟共34層有兩個單元，其中1單元大約第21層至第34層都留下了被火燒黑的痕跡，具體原因正進一步調查。

健身場充電 違規拉電線 

一名事發樓棟的業主表示，他家在第6棟15樓，凌晨4點多發現起火後走樓梯到地下停車場逃生，發現是一樓架空層的電動車起火，「平時小區有許多電動自行車停在架空層充電，而且比較集中。」早在大約4年前，就有小區居民向南京有關單位及社區反映架空層的電動自行車充電混亂有失火隱患。

南京廣電「法治現場」欄目2022年4月也曾報導明尚西苑小區架空層擠滿電動車，停放太多太密又沒有必要的消防設備，居民對此表示擔憂。多位業主要求小區物業嚴禁業主把電動車或電池放入室內或樓道，儘管社區曾整改，仍有不負責任的居民不聽勸阻，亂象未解。

美國之音報導指出，此前，由於各地頻傳充電中的電動自行車自燃引發火災，中國政府2019年起明令禁止將電動自行車存放在樓層。事發小區原本作為健身場所的架空層，就成了塞滿住戶電動自行車的「停車場」，牆上拉滿複雜的充電線路。

儘管火災的具體原因仍待調查，但此次意外再次引發了中國媒體及輿論對電動自行車產生安全隱患的疑慮，其中的原因不只是停放的亂象，還有電動車的質量問題。

電池故障 年逾2萬起

據極目新聞報導，中國是全球電動自行車生產和使用第一大國，每4人就擁有1輛電動自行車。與此同時，電動自行車起火導致的火災事故連年增長。

國家消防救援局統計顯示，2023年全國共接報電動自行車火災2.1萬起，相比2022年上升17.4%。2022年全國共接報電動自行車火災1.8萬起，比2021年上升23.4%。北京市最新數據顯示，2024年1月以來，北京市已發生電動自行車和電動三輪車火災33起。從火災原因上看，電池故障30起，占總數的91%。

另有數據顯示，80%的電動車火災是在充電時發生的，其中超過一半發生在夜間充電過程中，而90%的電動車起火致人傷亡案例則發生在門廳、過道以及樓梯間。起火直接原因多為充電設備出現故障導致燃爆，並因起火速度快、釋放有毒氣體等，容易造成居民傷亡。

另外，此次發生火災的大樓為架空層房型，目前在其他地區還有很多。這些大樓往往體量大，單體居住人員密集，也導致電動車充電數量巨大，存在火災隱患。

多地曾整改 曝安全隱患

報導指出，中國鐵塔公司在多地設有電動自行車換電站，在這種「蜂窩」式的充換電站內，可以實現電池最大限度的安全充電，且可以無縫銜接，放下「空電池」，拿走「實電池」，可有效預防火情，降低相關損失。不過，這項服務目前僅局限為快遞、外賣等行業人員提供。

此外，一些保險公司針對電動自行車充電樁運營公司則給出了相關保險服務。也有相關業內人士認為，買保險不如強保障，為提高安全性，小區物業企業可以在小區車棚加裝監控、煙霧報警器等設施，還可以配備巡查管理人員。

比如，有一些電動車充電線老舊，用戶自行修復後繼續使用，有的電池使用了很多年，超期使用等都存在安全隱患。配備管理人員加強巡邏檢查，做到火情早發現早撲救早報警。人防、技防相結合，是避免重大損失的有效辦法。

而針對小區電動自行車的停放和充電問題，多地也曾整改。南京市物業管理專家庫成員王興宏建議，業主、業委會、物業企業、政府相關職能部門要形成合力，建立長效的宣傳、管理和監督機制。

從業主方面來講，第一，要購買正規廠家的產品，保證電池符合安全標準；第二，到有安全保障和消防設施的集中充電點進行充電；第三，如果發現電池有安全隱患和使用期限到期，一定要及時更換，切勿存在僥倖心理；第四，勸阻他人把電動自行車或者電池帶入建築物室內充電和飛線充電並報告。

監管成本高 懲罰力度小

業委會、物業企業和政府相關部門則不但要規畫和建設符合安全標準有消防設施的集中充電場地，還要進行長期有效地管理並及時監督，嚴格執法，以及確保消防設備設施的完整性，以便在火災發生的早期能夠及時把火撲滅。

另外，改裝隱患也是其一。此前有案例表明，若個人因私自加裝「增能電池」對電動車進行改裝導致起火，那麽個人也會面臨刑事指控。

業內人士認為，電動自行車監管長期存在管理成本大、懲罰力度小的困擾。電動自行車修理店點多面廣、人員素質參差不齊，改裝行為隱蔽，例如更換的新電池來源渠道難以掌握、電池產品質量監管難度較大、是否使用回收舊電池或梯次電池等情況難以發現。

「改裝行為不會發生在銷售門店，對這種違法行為也不能直接處罰消費者。」無錫市市場監管局產品質量安全監督管理處處長潘逸剛說，從電動自行車大型整車廠和品牌電池廠出廠的產品質量總體可控，但後期非法改裝難以監測。不論是生產劣質電池還是改裝，違法成本都比較低，而在銷售環節查處打擊改裝車輛時，執法部門為固定一項證據，往往要花上萬元人民幣的檢測費用，執法成本高昂。

掃描二維碼 防造假、改裝

對於電池的質量監管，工信部賽迪研究院節能與環保研究所研究員黃曉丹曾建議，以數字化手段實現可追溯。即借鑑歐盟電池法案提出的數字化電池護照做法，公眾掃描車身二維碼可獲得製造商信息、電池型號耐久性，以及更換零部件的聯繫方式、安全信息等，從源頭提高造假成本，推動可視化狀態跟蹤電池產品情況，防止改裝和錯配。

江蘇省消防救援總隊高級工程師周廣連認為，實現電動自行車安全，從源頭抓起至關重要，可通過設置溫度、壓力傳感器實時採集電芯表面溫度、模塊箱內壓力來實現危險狀態的早期探測。通過數據總線、通用通信協議上傳到整車控制器、企業管理平台、用戶客戶端等多個場景，實現「人車分離期」危險狀態的實時在線監測、及時多途徑預警，避免引起人員傷亡。

江蘇省市場監管局產品質量安全監督管理處四級調研員覃道剛表示，打擊電動車非法改裝還需要市場監管、應急管理、公安交管等部門共同發力。他建議應推動建立電動自行車電池企業準入制度，對生產廠家進行年度審查，對不符合生產檢查的工序進行整改，嚴禁不符合要求的電池流入市場。發布電動車鋰電池產品的白名單或推薦名單，建立電動車鋰電池產品評價體系。

也有專家建議為特殊行業專用車開口子。快遞、外賣等行業對續航長、載重大的電動自行車有現實需求，可探索出台專用車管理標準，通過申領特殊車牌號、明確車身塗裝等方式納入專項管理，減少非法改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