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配音成電視劇常態 演員「原聲態」拉警報

近年來，演員自己「說」台詞成為大眾讚美的話題。在過去影視劇高產時代，由於製作條件和演員表演技巧的限制，「配音」成為電視劇的常態，甚至出現演員只念數字，不讀台詞的畸形現象。隨著製作品質與觀眾審美提升，扛不住「原聲」的演員，未來的機會將少很多。

「王一博原聲台詞爆發力」、「李沁原聲台詞太好哭了」不知從何時起，演員自己「說」台詞，竟也成為大眾熱議的話題。以近日熱播的「心想事成」、「星落凝成糖」、「顯微鏡下的大明」等電視劇為例，早在預告釋出之時，其率先收穫認可的便是主演們的原聲台詞。

★演員能力不足 須配音補拙

如果說，過去的市場曾一度沉浸在專業配音演員塑造的美好聲音世界，如今隨著觀眾審美提高，在愈發嚴苛的評判體系中，「原聲」與否已成為判定一位演員演技高低的重要標準。

演員該不該用原聲？近年來業內外對此爭論頗多。

新京報報導，若將時間追溯至2012年，這個答案似乎是模糊的。網生內容萌芽，市場規模飛速擴大，僅2012年至2018年，每年備案的電視劇數量均突破4萬集。產量的倍數增長，也導致頭部演員供不應求，各個創作環節都擰緊了發條—大家更關注如何搶時間拍戲，如何請到流量演員；反而，本該嚴苛把控的聲、台、行、表門檻，卻逐步淪為後期可被替代的補綴性環節。

尤其台詞與聲音表達。曾有一段時間，後期配音一度被認為是既定的創作規律，大家甚至忘卻了，這本是演員的分內之事。可佐證的是，前些年季冠霖、邊江、張杰、吳磊等資深配音演員被不斷推向幕前，以滿足大眾對優秀聲音的渴求與讚許。這是配音市場應有的繁榮，但同樣也代表著演員台詞能力的必須性正在被持續削弱。

作為入行18年的資深配音演員，白杺瓚曾為電視劇「偽裝者」的汪曼春、「鬼吹燈之精絕古城」的雪莉楊等角色配音。近幾年，她轉型為配音導演，參與了「一生一世」、「周生如故」、「夏花」等熱播劇的配音工作。

她表示，配音導演就像是「統籌」，拿到一部片子後，他們先完整看一遍了解故事風格、演員表演，然後和片方溝通其想要的聲音風格。而事實是，在很長一段時間，絕大多數片方都會提出用專業配音演員，而非主演原聲。

究其原因，首先是演員演技不足，需要專業配音補拙。在重流量、輕演技的浮躁時期，片方選角似乎更看重演員粉絲數量，而非表演能力。一些演員雖勤奮，但先天聲音條件不足、口音較重、對台詞拿捏經驗不足等，都導致他們只能以配音作為補綴。比如，鞠婧禕就少用原聲。

曾操刀電視劇「心想事成」、「怪你過分美麗」的資深製片人梁振華表示，「心」劇主演毛曉彤是原聲台詞，她對節奏的控制、重音，包括生活感，都非常好。「即便是科班出身，台詞能夠達到這種水平的都是鳳毛麟角。（演員）不是經過訓練，台詞就一定會這麼好。」

★古裝劇收音差 或後期改詞

其次，懸浮劇（劇情脫離現實）的盛行也令統一的、完美的聲線更受推崇。彼時，業內似乎都篤信於配音演員比演員更能拿捏劇情，語言表達更流暢。配音的常規化，也導致拍攝過程中主創對台詞、聲音的要求不夠嚴苛；有些電視劇甚至不重視同期收聲，因為意義不大。

當年「甄嬛傳」、「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劇的熱播，讓季冠霖、邊江、張杰等配音演員被大眾熟知，甚至吸引了一眾「聲粉」。此後多年，大量古裝劇排隊等待檔期，希望自己的主角能有「甄嬛」（季冠霖）的聲音。

不可否認的是，片方選擇後期配音，也有許多不可抗力因素，除了拍攝收音條件受限，後期台詞修改也令片方需通過配音彌補。

報導指出，影視基地往往劇組扎堆，拍攝環境嘈雜，經常出現很多劇組同時開工的情況。現代戲還可以通過製片控場追求安靜的環境，但絕大多數古裝劇仍難規避收聲難的問題。「比如我們剛開機，旁邊就咚咚咚放鞭炮，你根本控制不了。而且古裝劇還經常要用鼓風機；吊威亞的時候，很多工作人員要通過喊的方式來調度。這怎麼能現場收聲？」梁振華表示。

★大咖錄音日薪 開天價百萬

實際上，很多片方也想請演員本人配音，但檔期不足、額外酬勞高，都令片方望而卻步。

據悉，專業配音演員是「熟練工種」，一部40集的戲，他們分軌錄製一周就可以實現通配。曾為「花千骨」主角花千骨配音的陳奕雯表示，那時她每天從早上10點工作到晚上9點，近12個小時不停歇，花了大概7天的時間就完成了900多場戲分。

但如果是演員本人配音，可能會需要更長的檔期。白杺瓚坦言，演員們「想要還原一模一樣的狀態挺難的，這個需要演員去克服」。面對如此繁重的配音工作，一些戲約多的演員，能給一周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但更難的還是成本壓力，一位電視劇導演表示，過去很多演員都認為錄音並不是他們的「分內工作」，會將其視作「超期」。「很多演員超期一天就是10萬元(人民幣，約1.45萬美元)，還有一天100萬元的。我們請他們回來配音，兩天就多了200萬元成本，這個真的很難負擔」。

●123「數字小姐」未來機會恐要少很多

2022年5月，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發布了「演員聘用合同示範文本（試行）」，其中明確提到：如演員方無法按照甲方要求（未能按時配音或配音質量欠佳等）完成配音工作的，演員方同意甲方有權為演員方出演角色選擇專業配音進行配音，相應成本（如配音酬金、差旅、食宿）由演員方承擔，或在支付給演員方的片酬中予以扣除。

「示範文本」沒有直接要求演員原聲，或許是基於當下行業現狀考慮，因為確實還存在一批演員不具備相應能力，比如曾經因為「將夜2」預告中使用原聲被強烈反對的王鶴棣，本人有四川口音。短期內，這些演員確實有使用配音的需求。

從長期來看，文件主要是表達了一種政策性的導向，鼓勵使用演員原聲。

犀牛娛樂報導，2022年6月騰訊視頻上線的「夢華錄」以演員原聲台詞備受好評。而之後的「星漢燦爛」也由吳磊、趙露思配音。無論效果如何，平台確實表現出了推動的態度。

愛奇藝的「風起洛陽」和「風起隴西」都使用了現場收音，也成為製作方宣傳質感的一部分。雖然演員台詞功底還是存在一些爭議，但這種對製作精益求精的態度，其實已經表明平台和製作方對市場動態的洞察。

不過，即使是演員原聲的配音，目前也並非沒有爭議。

許多觀眾吐槽，從「夢華錄」到「星漢燦爛」的原聲台詞都比較令人失望：比如劉亦菲鼻音較重、氣息也發虛，而陳曉的原聲比較尖，不太符合人物形象；「星漢燦爛」的吳磊和趙露思的台詞表現不佳，被稱不如找配音。

演員原聲與角色形象的問題，最著名的例子是2011年的「甄嬛傳」，雖然孫儷很希望由自己配音，但導演鄭曉龍考慮到她的聲音與甄嬛整體感覺不太相符，最終決定邀請季冠霖來配音。

報導指出，從劇組拍攝製作到演員台詞功底的問題，是行業規範過程中的陣痛期。如果推動演員原聲成為行業標準，這些問題都不是無法解決。雖然短期內，無論對於供給側還是市場，陣痛在所難免，但無論如何，未來的影視行業，不應該再留給不念台詞只數123的「數字小姐」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