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法羅群島 孤獨的夢幻之地

把世界地圖放大再放大，才勉強找到法羅(Faroe)群島。它由18座島嶼組成，億萬年前還和冰島、挪威連在一塊。後來海水鑿開了歐洲大陸。18塊被丟棄的巨石被放逐在北大西洋激浪裡，獨自飄零在蘇格蘭、冰島、挪威之間的海域。1897年英國作家W.GCollingwood在前往冰島的航行中誤入此地，從此法羅群島就成了凡人遁世的夢幻之地。法羅群島在蘇格蘭、挪威、冰島和丹麥之間輪番易手，1814年成為丹麥的自治領地。我們駕車通過公路、橋梁、海底隧道和渡輪，飽覽了風高浪急的峽灣，嶙峋的山巒，由懸崖奔流而下跌入大洋的瀑布、徬彿飄浮海面的湖泊，草皮屋頂的房舍窩在山坡與海的懷抱，多麼粗獷美麗。群島旅遊局這樣自我評價：「未被探索的自然，未被人知的故事，未被馴服的野心。」法羅群島被美國《國家地理》選入世界最美50座島嶼，被《孤獨星球》評為人生一定要去的地方。

從哥本哈根坐飛機到達法羅群島的沃格島(vagar)，租車公司無人接待，自助提車。先開到首府托爾斯(Tórshavn)。1850年斯堪的納維亞人在此設立議會，托爾斯成為法羅群島首府。群島5萬居民很多是維京人的後裔，還有十幾個中國人。港口停泊許多貨輪，法羅除了三文魚、綿羊和小土豆，幾乎沒有其他物產，大量物資依靠海運。彩色房子排列在海港旁。老城區雷尼(Reini)狹窄的街道兩側是外牆黑色或紅色、白色窗戶和草屋頂的14世紀木屋。有趣的露天雕塑點綴著街區。

港口小山上斯堪辛堡壘建於1580年，二戰期間英國人放置了大砲防禦德國進攻。

足球人口比率 冠全球

面積比香港大一點點、存在感極低的法羅群島，有球員8000名，裁判、教練千名，足球人口比率冠絕全球。首府足球場可容納6000觀眾。群島平地沒幾塊，地形崎嶇的海邊、懸崖上見縫插針地出現20多個標準球場。2016年歐洲杯預選賽，法羅群島隊以1：0擊敗希臘隊。

離開托爾斯港，開上曲折狹窄的環島公路，在島嶼之間穿梭。路下面是懸崖峭壁和洶湧的北大西洋，那真是海闊天空。薄霧中孤獨的曠野，火山岩，綠草甸光滑得像絲絨，山坡底部星星點點的村莊彷彿繡在綠色地毯上的圖案。魔方般的老屋頭頂毛茸茸的茅草屋頂，與山脈、燈塔和峽灣一起構成一派遼闊的風景。群島群山起伏，雨水充沛，隨處可見大小瀑布順勢而下，最大的福斯(Fossa)瀑布三疊泉高140米，直接奔流入海。

懸崖之上的村莊戈薩達魯爾村(Gasadalur)坐落在沃格島(vagar)最西端，周圍環繞著群山。從前村民必須徒步兩小時翻越大山，才能抵達最近的村鎮，2004年才打通隧道修了公路。我們在雨中駕車穿過漆黑的單車道隧道進村。村莊疏落地集合著十來棟木屋，藏在蜿蜒海岸線和山谷之間。漫山的羊和牧羊犬才是真正的居民。村莊盡頭一條瀑布從60米高懸崖頂部噴湧入海，海面像裂開的深色墨玉，接納入海的「小白龍」，與背景中的村莊和山峰動靜交織，構成出鏡率最高的海上瀑布，照片登上各大地理雜誌。我們去了第三次，濃霧才散去，拍到清晰的照片。

駕車往西穿過隧道到維德島(Viooy)，參觀了幾座風景秀麗的小漁村，領略法羅人的傳統生活。島民多信仰基督教新教，每個村莊都有簡潔的木教堂。埃迪村(Eidi)居住著600多人，彩色小屋鱗次櫛比鑲嵌在山水之間。地盤大，但建材缺，房子都很小。Tjørnuvík村建在入海斷崖之上，峽灣激浪，海裡的海蝕柱從海洋中抬升了75米，稱為「巨人和女巫」。北歐神話中，冰島的巨人和女巫想把法羅群島打包帶回冰島，觸怒眾神受到懲罰，被化成這兩塊巨石。

伯烏爾村(Bour)有不少草頂屋，面向海中壯觀的德蘭加尼爾(Drangarnir)岩石。

傑格夫村 最美村莊

傑格夫村(Gjogv)在伊斯特洛伊島(Eysturoy)最北端，被評選為法羅群島最美村莊之冠。寬敞的山谷像鋪了一張巨大的綠絨毯，起伏著延伸到遠方，與海邊那一排草皮房頂的老教堂和小木屋相接，背景是冰川侵蝕形成的金字塔形山體。村莊邊緣有一條長200米的小海峽，形成深幽內港，漁船就從這裡進出。

傑格夫村的徒步線路根本沒有路，都是泥濘的沼澤地，一腳踩上去滲一鞋子泥水。為了拍攝漁村全景和海峽景觀，我們踩著爛泥和厚厚的草甸，手足並用攀爬上懸崖頂部，發現腳下一兩米有呆萌的北極海鸚鵡(Puffin)。再往下看，哇，斷崖峭壁的岩石溝縫裡有好多海鸚鵡。真是大喜過望，這是對我們跋涉的犒賞。

麥凱島 上萬隻海鸚鵡

海鸚鵡每年4到7月成群結隊在法羅島上築巢繁衍，五歲達到繁殖年齡，一次生一顆蛋，由父母共同孵化餵養，平均壽命30歲。海鸚鵡在海邊懸崖成雙成對築巢穴而居，一夫一妻終身相伴。這些可愛的胖傢伙身長約30釐米，穿著黑白色燕尾服，與身體不成比例的超大鳥喙，大腳掌亮橘色如鴨蹼，憨態可掬酷似會飛的企鵝。海岸像繁忙的飛機場，不斷有海鸚鵡起降，飛翔時每分鐘拍擊翅膀達400次才能支撐起大肚腩。在食物匱乏的法羅和冰島，海鸚鵡肉蛋也是蛋白質來源。如果在餐廳聽到有人說：來一盤烤海鸚鵡，那有多悲催。

麥凱島(Mykines)每年僅夏秋兩個月的天氣和海浪狀況適合開航。坐渡船登島，島民只有14位，卻棲息著上萬隻海鸚鵡。

群島的房屋風格極簡，色彩鮮艷，許多房屋的屋頂鋪土種草皮，可以保溫抵禦嚴寒，又與翠綠的山谷完美融合，煞是好看。修剪工作不用割草機，把羊趕上屋頂就行。

群島養著8萬餘隻綿羊，比人多，常常拖家帶口穿過馬路到對面山坡上尋找豐美的草甸。綿羊無需投料餵養和放牧，把羊群用船運送到某個無人離島，讓羊在島上肆意生長，隔三、五年去看牠們。綿羊上了貨幣、郵票、法羅島徽。法羅群島的谷歌地圖是羊們取景繪製的。五隻羊綁著取景器，分別從島嶼的五個不同地點出發，以羊的視角拍攝了島嶼全貌。

走進托爾斯市一家小餐館。男招待見我們像華人，就招呼抱著小孩的華人妻子Daling，說她是老闆。女子的國語帶著濃重的莆田仙遊口音，一問果然是福建莆田人，夫妻開了這家餐館。

她說，法羅姑娘不願嫁給漁夫，遠嫁海外，群島男人比女人多了約2000人。數百位菲律賓、泰國、華人女子嫁到法羅，暫解燃眉之急。不少成為餐廳、餐車老闆，使法羅群島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與世界鏈接。莆田是魚米之鄉，生活在物質匱乏天氣陰霾的孤島，不知她如何化解鄉愁。

青翠的山丘和垂直的懸崖勾勒出卡爾斯島(Kalsoy)細長的輪廓，遠看彷彿一條龍脊。坐輪渡上卡爾斯島，滿山坡草地青綠如地毯，下雨山路泥濘不堪，全程幾乎不斷向上，要不時試探腳下的草地是否踏實，陡坡要手足並用。最終登上山巔的一刻，17個島嶼全景才撲面而來，也因此顯得尤為壯美。

007電影 在此拍攝

2021年007電影第25部《No Time to Die，生死交戰》在此拍攝，瀟灑威風了半個世紀的龐德選擇在法羅洶湧的波濤與肅穆的群山間走向永恆。島民在山上為龐德立了墓碑。碑文：「紀念詹姆士‧龐德(1962-2021)人的一生應該去生活 而不僅僅是活著 傑克‧倫敦」。峰頂史詩般美景如畫卷，一座世界盡頭的燈塔，塔下陡峭懸崖，驚濤駭浪，風大到驚心動魄，大自然的磅礴氣勢直擊心臟。

法羅高緯度，6月白晝達20小時，眼看著日落，緊接著又是日出。天氣預報完全不靠譜，颳風下雨濃霧隨時切換。出門很難計畫，就算計畫了也沒用，毫無徵兆的海霧就輕易讓飛機渡輪延遲數小時，甚至關停數天。

每年約有260天下雨，剩下100天也是小雨淅淅瀝瀝。我們在島上四天都是大風陰雨。雲霧翻捲的天空，墨綠色的山坡，深沉的峽灣，是法羅的典型景觀。空曠冷淡的色調烘托出寂寞與孤傲。

峽灣懸崖糅雜雄偉巍峨的氣勢與變幻無常的氣候，不論在哪個角落，頂多走五公里就能抵達北大西洋。狂風多陽光少，綿羊多鳥更多，人類少，島嶼上幾乎見不到人，只有狂風和海浪聲。峭壁之下的峽灣裡安置許多巨大的圓形網箱，養殖三文魚、蝦貝，中國是最大買家。

法羅群島遺世獨立、優美靜謐，空曠寂寞中突然出現的美景，一剎那的驚艷讓人久久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