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斯瓦爾巴群島 北極前哨點

挪威斯瓦爾巴群島(Svalbard)位於北極圈內，北緯74-81度，巴倫支海和格陵蘭海之間，由九個主要島嶼組成。群島海岸線支離破碎，一條條深入陸地的峽灣、巨大的冰川、原始的北極荒野，豐富的野生動物，構成遼闊蒼茫的極地風光。如果沒有墨西哥灣流，它將會被永久冰封。今天居民約2400人，來自53個國家，主要是俄羅斯和挪威人。

我們參加《信天翁探險隊Albatros expedition》11天北極圈遊，從朗伊爾城啓航，繞著斯瓦爾巴特群島西海岸向北，再向西橫穿北冰洋、大西洋，停靠揚馬延島、格陵蘭島，到達冰島。

5至8月 127天極晝

1596年荷蘭探險家巴倫支宣布發現斯瓦爾巴群島，將最大島嶼稱為斯匹次卑爾根島(Spitsbergen)。我們從挪威首都奧斯陸坐飛機，三小時後空降在斯瓦爾巴群島首府、斯匹次卑爾根島的朗伊爾(Longyearbyen)。機場一具北極熊標本警示這裡是北極之王的家園。

朗伊爾處在北緯78度，距離北極點僅1.3公里，是世界最北的城市，以多項「世界最北」列入世界紀錄。每年5至8月有127天極晝，10月至次年2月有111天陷入完全黑暗。小城建在冰川侵蝕的山谷中，周圍環繞著陡峭的山脈和冰川，被很低的天花板狀雲層覆蓋著，一派沉悶蒼涼的景象。19世紀末群島發現優質煤炭，1906年美國人約翰朗伊爾踏上群島建立礦井，成立北極煤炭公司，創建朗伊爾城。俄羅斯、挪威礦工是最早的居民。1916年挪威政府收購朗伊爾煤礦。1920年挪威等18個國家簽署《斯匹次卑爾根條約》，承認挪威對群島的主權，宣布群島非軍事化。

二戰中朗伊爾被納粹摧毀，戰後重建。群島經濟支柱是採煤，輔之捕魚打獵。自然條件嚴酷，採煤運輸線長，成本很高。挪威政府為了行使主權，向煤礦公司提供大量補貼。現在各國北極科考站和旅遊業迅速增長。

我們在7月極晝的蕭索寒風中走在主街，生活必需品都有，戶外運動商店賣各種長槍短槍。什麼都特貴，一切物質完全仰賴挪威本土運來。從前因為煤礦環境髒，進入室內要脫鞋或穿鞋套；因為礦工酗酒影響採煤安全和產量，買酒限量(酒吧不限)，成為慣例延續至今。山上和市區隨處可見採礦遺址。山腳下有早年建的世界最北教堂。舊礦工定居點粗壯的木樁從永凍土中伸出來，周圍是廢棄的金屬和集裝箱。昔日採礦設施得到保護，如礦產運輸總站、廢棄木製纜車道，之前用它將煤炭從礦區運到碼頭。

朗伊爾 前往北極大本營

朗伊爾建立了挪威極地研究所、大學，是探險者們前往北極探索之前的大本營。現有居民1600人，礦工、家屬及相關服務人員占人口近半。居民點在山谷，那裡的地形能阻擋部分北極狂風，一排排小木屋出門就是荒野。墨西哥暖流帶來豐沛的水汽，朗伊爾是群島最溫暖的地區，夏季平均攝氏6度(華氏42.8度)。疾風中一棵樹都沒有，幾支雪絨花在寒風中起舞，野草稀疏苦苦掙扎，青苔地衣星羅棋布，幾隻馴鹿正在啃食。城中矗立著兩座醒目的雕塑，一是一位礦工手托風鑽，躺著掘進在扁平的橫向巷道中；二是站立的礦工，頭戴礦燈手持煤鎬，眉頭緊鎖，似乎訴說著井下採礦的艱辛。

昔日煤礦改建成一座種子庫，是人類應對世界末日的諾亞方舟。萬一地球劇變、極端氣候或核戰爭，滅絕之災降臨時，希望「世界末日糧庫」能重啓農耕，拯救人類。種子庫在永凍土和岩石底下131米，即使南北極冰冠融化，海平面上升7米，仍然乾燥。庫內維持攝氏零下18度(-0.4度華氏)，儲存的小麥大麥種子可保存千年，高梁種子可保存萬年。所有國家都可以免費將種子存放在庫，目前種類超過4000種。2015年敘利亞內戰，阿勒頗種子庫被炸毀。敘利亞從種子庫提取了寄存的耐乾旱作物種子，是取出種子第一國。種子庫由洛克菲勒基金會、挪威政府及私人組織資助。

博物館展示群島歷史上北極探險、捕鯨狩獵的故事，充滿悲慘事件，墳墓是最常見的文化遺跡。走到「小心北極熊」警告牌，再往前走必須配槍，趕緊回頭。

1995年群島總督府通過《驅逐或拒絕進入斯瓦爾巴規定》，拒絕無足夠經濟來源的人上島。失業、待業者必須離開；不准生育，不准死亡，老人、病人、孕婦臨產前一個月必須離開，真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霸王法令。市裡有一家醫院，一個醫生一位護士。嚴酷的生存環境，寒風刺骨的漫長極夜，醫生做得最多的事可能是心理輔導，惡劣和極端的生活條件容易得抑鬱症。

唯一墓地 停止使用

拒絕死亡是嚴酷的環境決定的。地表下是永凍土，屍體不會腐爛，病毒細菌不會死亡。一旦有害細菌氾濫會帶來嚴重後果。唯一的墓地停止使用。1918年七個礦工因西班牙流感長眠在此。1998年科學家從凍土層遺體中提取了當年的流感病毒樣本。

群島沒有永久居民，挪威政府統計，人們在群島平均居住不足七年。除了首府朗伊爾，群島居民點還有巴倫支堡俄羅斯採礦社區，400餘人；新奧勒松科研社區，35-120人。六個國家公園保護著原始脆弱的自然，連接定居點之間冬季靠雪地摩托，夏季開船。

一天下午，180位遊客登上嶄新的海洋信天翁號(Ocean Albatros)探險船。這是為數不多能夠抵禦北極浮冰的探險船。探險船在陽光明媚的夜晚開出朗伊爾，沿斯匹次卑爾根島西海岸向北游弋。鯨魚和無數海鳥為我們送行。沿伊斯峽灣(Isfjorden)向西，到峽灣出口右轉進入弗蘭灣(Forlandsundet)。船在懸崖下航行，懸崖上密集著築巢的海雀、海鳩，山坡上馴鹿三五成群在覓食。午夜陽光下的海灣美極了。

冰河撤退，海水湧入山谷，形成一道道壯觀的海上峽谷。探險船駛入一座座峽灣。一座座巨大的冰川如銀瀑飛流直下，勇往直前向大海挺進。封凍的冰面多彩多姿，如亙古的瑩玉，銀光閃爍極其壯麗。冰川剖面猶如年輪，每年積攢的冰雪壓緊實不過薄薄一層，那就是歲月。變天了，陰霾密布，山峰濃雲籠罩。船員說正常北極天氣就是陰霾。

探險船駛入貝爾松(Bellsund)峽灣。廣播通知一座小島上發現海象。一群北極象擠在海灘上享受午夜陽光，體長三、四米，皮厚，紅眼睛，長長的獠牙，四肢退化成鰭狀。這些龐然大物跳入海中行動敏捷，上岸後只能靠短鰭朝前彎曲並借助兩顆獠牙匍匐前行。

船在貝爾松峽灣下錨。每次登陸之前，荷槍實彈的探險隊員們必須先乘衝鋒舟上岸巡查，確定沒有北極熊，找登陸點和徒步路線，插上小旗當路標。他們是各學科的專家，有豐富的惡劣環境生存技能。確保安全之後，遊客穿上救生衣和長靴，分幾批坐衝鋒舟登陸。我們徒步穿越苔原，登上光禿的岩峰，山外的冰川面積龐大，全景令人嘆為觀止。接著走到冰川前面，穿釘鞋的可以爬上溝壑縱貫的冰川。

北極熊 可遇不可求

新奧勒松(Ny Ålesund)是早期北極探險的定居點。挪威探險家阿蒙森曾第一個達到南極點。1926年他和同伴乘飛艇從這裡起飛，經過北極點到達阿拉斯加巴羅角。1928年阿蒙森為營救失事的探險者失蹤。新奧勒松矗立著他的塑像，表彰他對北極探險的貢獻和高尚的人格。

船靠近浮冰航行。夏季北極熊會沿著浮冰向北覓食海豹，船長報告發現北極熊的蹤跡，大家興奮地搜尋都找不到，終於用相機長鏡頭抓到一個身影。牠一個箭步飛騰而起，降至另一浮冰上。那是趕不上北移浮冰的北極熊，形單影隻被困在島上，不得不靠漿果、鳥蛋、鯨魚屍體維持生命。我們以為進入北極圈，應該不難遇見北極熊。牠們不喜群居，冰天雪地獨來獨往，是很孤獨寂寞的動物，可遇不可求啊！氣候變暖導致北極浮冰銳減，人類活動範圍擴大，是北極熊及其他野生動物數量驟減的重要原因。

幾次登陸群島陸地，所見景觀大同小異，都沒有樹木，唯有苔原地衣，可憐的北極馴鹿餓得瘦骨嶙峋。白頰黑雁雛鳥在雙親保護下覓食。北極燕鷗在碎石堆上築巢孵蛋，鮮紅的小嘴，細長的雙腳，潔白的羽毛，身材小巧卻矯健。

探險船進入國家公園腹地。海上冰山飄浮，崎嶇的海岸線上幾座巨大冰川在峽灣的頂端匯合，被群山環抱，景觀壯麗，大美無言！也感覺到身處北極的激動。在加沙木納(Gashamna)峽灣登陸，見到1899年俄羅斯建的科考站遺址，廢棄的捕鯨站。17世紀開始捕鯨者大肆捕獵弓頭鯨，導致幾近滅絕，至今數量沒有恢復。邂逅兩隻珍稀動物北極狐，體長約半米，嘴尖耳圓，夏季皮毛灰黑色，躲在岩石裡很難發現。冬季體毛轉為白色。

在北極圈內才能體驗到生存環境之極端與惡劣。在最溫暖地區最溫暖的極晝已經叫苦，生活在連續百餘天的極夜酷寒，簡直不能想像。

探險船離開斯瓦爾巴特群島，橫越北冰洋。我們期待著體驗持續白晝的夢幻，乘衝鋒舟巡航峽灣冰川，徒步探索極地荒漠，欣賞北極冰雪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