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暢遊摩洛哥 瘋狂瞎拼記

11月初，我們前往摩洛哥旅行15天。搭乘的航空公司只讓每位乘客免費攜帶一只背包和一件隨身小皮箱，託運一件行李來回要多收150美元，加上新聞報導這一年來托運行李經常發生遲到或遺失亂象，我們決定不托運行李。那麼，如何在不大的空間內放置必需用品，就得細細思量了。

先生表示，除了身上的一套衣褲，他只準備攜帶另一套毛衣、襯衫、長褲。「那怎麼行呢？15天裡，你穿來穿去就這兩套，人家會以為你很窮。」我說。「以為我窮才好呢，沒有人會向我借錢。」

經過我再三勸說，討價還價，他終於同意在小皮箱內再塞進兩件短袖襯衫。另一方面，他堅持帶著頗有重量的正規相機和三腳架，對手機照相功能嗤之以鼻。

旅遊穿衣 男士從一而終

在摩洛哥的15天裡，我發現男士們都沒有多帶衣服，有幾位更「從一而終」，天天穿同樣衣褲。其中徐君坦言，他只帶穿在身上的那一套衣褲，但可換式鏡頭系統的相機和三腳架不能或缺。

女士們剛好相反，幾乎都備足衣服而來。幾位女士身軀嬌小，卻拖拉著一大一小兩個皮箱。僅帶一個小皮箱的女士們本領更大，變戲法似的，換穿著不同的衣衫裙褲，有長有短，有厚有薄，搭配各色絲巾與鞋子，彷彿從小小的帽子裡不斷拉扯出綵帶的魔術師！

至此，男女團員的旅遊穿衣哲學已十分明顯﹕男士們不在乎外表，以「不變應萬變」；女士們則注重儀容，「日新又新」。接下去的行程裡，違反邏輯的現象發生了----帶足了衣裳的女士們，一路上還不斷地購買當地衣服、鞋子、皮包，而反覆穿同樣襯衫和長褲的男士們，卻毫無意願增添他們的行頭。

女團員們瘋狂的瞎拼，有幾個因素。首先，摩洛哥的民族服裝具有濃郁的異國風情，掛在旅遊景點相當醒目，且價格十分廉宜，女士們不動心難矣。

圍巾是另一熱門商品。摩洛哥東南部是撒哈拉沙漠，原住民柏柏爾人(Berbers)以包裹頭巾來抵禦風沙。來自加州的團友Sunshine擅長包紮頭巾，旅程剛開始即為女團友們紮出各種繁巧的頭巾花式。進入沙漠，兩位中國導遊和一眾摩洛哥駱駝小哥們，也為女團員們紮上圍巾包頭，展現高超技巧，讓我們見識到頭巾藝術原來可以千變萬化，美不勝收。摩洛哥的圍巾又特物美價廉，不占空間，自然吸引女士們走到哪，買到哪。

摩洛哥以生產皮革著稱，駱駝皮尤其輕巧柔軟。女士們難以抗拒誘惑，皮包、皮夾、皮衣、皮帶、皮拖鞋……大買特買。

摩洛哥特殊的護膚品，也是眾女瘋狂瞎拼的對象。該國西南地區有一種阿甘樹(Argania spinosa)，長出的堅果飽含維生素E和脂肪酸，製成的護膚油和摩洛哥的玫瑰精油，都進了許多女團友的行囊。

大買特買 女人不怕撞衫

女人的瞎拼熱，比起Covid-19各變種的傳染力不遑多讓。摩洛哥有一種寬鬆的連身褲，拉開腰布宛若蝴蝶展翅，掛在攤子上看起來無甚特殊，可會穿衣服的團友Sunshine獨具慧眼，第一個買了，還把腰部收束起來，打個結，風格頓由灑脫轉為婉約，引得眾人嘖嘖驚豔，紛紛購買。幾位擁有衣架子般身材的女士，穿甚麼都好看，而且現買現穿，等於替那些服裝做免費的模特兒，颳起一陣陣搶購風潮。旅遊期間，大夥全不在意撞衫，甚至約好穿上同樣款式的新衣，搔首弄姿拍下有趣相片，樂不可支。

穿異國服裝鬧的笑話也不少。摩洛哥到處都在賣一種雙層闊腿裙褲，不知道究竟源自何國？我曾在希臘與泰國各買過一件，知道穿起來很費事，因為不是將兩腳套進去就好，而是一整塊布先綁後面，再從胯下拉過綁到前面，出外旅遊使用公廁時極端不方便。但這款雙層裙褲，走動起來飄飄若仙，盡顯婀娜，招惹不少團友購買，卻不清楚怎麼穿。有人沒有綁對就走出洗手間，前面看起來有模有樣，後面卻露出內褲和大腿一覽無遺，幸好被同伴及時糾正，沒有走上街頭出糗。

無論是公路休息站，還是任何荒郊野外的景點，只要一下車，女士們就像磁鐵般被吸引到攤位前，買圍巾，買衫裙，買皮件，買摩洛哥拖鞋……摩洛哥四大皇城費斯、拉巴特、馬拉克什、梅克內斯和其他眾多城市都有保存良好的老區，窄巷曲弄蜿蜒宛若迷宮，兩側商店迤邐，招惹女士們不時停下觀看、選購、討價還價，以致於兩位導遊時時要注意有沒有人落隊而走失。

有些女團友在買衫時，其實也不確定日後敢不敢穿。摩洛哥男女都穿腰身垂直的長袍，男袍式樣簡單，女袍上面則有或簡約或繁複的刺繡。很多女團友買了，坦言不敢穿上美國街頭，要當睡衣用，或在萬聖節時穿。我相信這些女團友們，家裡的睡衣應該已經多到這輩子都穿不破吧。

女士們熱中瞎拼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禮貌周到想買伴手禮。有次去非洲南部旅遊，同團女性們一路狂買土產，到了機場仍然繼續瞎拼，總覺得買給三姑六婆，七爺八爺的伴手禮還沒買全，差點誤了登機，搞到她們的先生大發雷霆。那些伴手禮，很可能迄今仍躺在地下室，沒有贈送出去。

欲罷不能 耽誤上車時間

男士們對女團員一路瘋狂瞎拼，有時甚至耽誤上車時間，可能不以為然，我聽到楊君對他老婆說﹕「不要買沒用的東西。」問題是，一件東西有沒有用，應該由誰來決定呢？他認為老婆買的圍巾沒有用，可他自己在下一站以20多美元買了兩塊貌似紫色水晶的石頭，遭導遊指出那夢幻般的紫色乃是顏料所染。它們有用嗎？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我以前曾在新疆和柬埔寨，隨著眾女伴發狂大買披肩、絲巾，許多到現在還沒有拆封。很多伴手禮還未送出去。此回吾家兩件小皮箱都已裝滿，因此克制自己少買東西。其實我很喜歡摩洛哥的手工藝品，如塔金陶鍋、鏤空雕燈、鍍金銅盤、彩色玻璃藝品…都做得細緻優雅，不少是出於工匠親手打造。如果年輕20歲，我很可能買一些帶回家為蓬蓽生輝。如今空巢，但覺家裡該扔的東西太多，何苦再搬回新的雜物？可我也傳染到購物熱而買了蝴蝶裝、雙層裙褲和一些小物件，包括出發前再三告誡自己不要買的圍巾，然而離開摩洛哥前為了要花掉身上的當地貨幣，還是買了3條。

在異國風情濃郁，物價低廉的摩洛哥，一團女士們沿途染上瞎拼瘋，買了一堆可有可無的東西，有些人甚至得加買一只皮箱，多付一筆運費，值嗎？然而回想起來，如果沒有經歷這股人來瘋似的瞎拼潮，買了立刻穿上搞笑拍照，這趟摩洛哥行必然少了一些刺激與歡笑；何況回家後一看到這些戰利品，旅途的種種愉悅必然重回眼前。細數花費，數十至數百美元而已，是瞎拼而非血拼。值！值！

相較那些旅遊期間服裝以「不變應萬變」的男團友們，很多國家不能不感謝女觀光客，我們是促進當地經濟繁榮的最大推手。

大約30年前，余光中和幾位學者朋友去布拉格旅行，大夥被當地美麗精巧但價格不貴的水晶飾品迷住，紛紛購買，余光中寫道﹕「我們一家家看過去，提袋愈來愈沉，眼睛愈來愈亮。情緒不斷上升。當然，有人不免覺得貴了，或是擔心行李重了，我便念出即興的4字訣來鼓舞士氣﹕『昨天太窮，明天太老，今天不買，明天懊惱。』」我們在摩洛哥的購物瘋，何嘗不是在享受「有花堪折直須折」的暢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