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車站領婆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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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甘肅人不時看我手裡的玉米袋子,就害怕這些快到手的玉米一下子不翼而飛了。這些玉米在他心裡,比一袋黃金還值錢。
我安慰他:「哥,你給我領媳婦哩,我不會哄你。我一看人,只要是眼窩沒瞎、嘴巴沒啞,有手有腳人齊整。沒啥麻達,我領上人走,玉米就是你的。」
出門要飯的人都是走到哪裡,隨便住在哪裡,只要能避個風雨。距離火車站不遠,女人住在一個看菜井的小房房裡。這些菜井小房房只有種蔬菜的季節有人住,看管蔬菜,不然洋柿子和黃瓜一袋煙工夫,就被娃娃們偷個精光,婦女們也會來偷茄子辣子。小房裡沒有炕也沒有床,只鋪了一堆麥稈草,女人就睡在麥稈上。
「起!起!來人了。」
小房房黑漆馬虎得看不清楚女人,我打亮手電筒照向她。男人喊叫著,過去拉女人。女人費力地想坐起來,又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盡量依靠著牆。女人身上的棉襖,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顏色,打上了一塊又一塊的布丁。女人乾瘦乾瘦的,就像一根秋天失去水分的玉米稈,頭髮就是一堆亂草。
手電筒的光照到女人臉上,只見她兩隻眼睛掉進深坑裡,黑洞洞的,看著怪嚇人的。顴骨高得能戳出皮膚,兩片嘴唇都看不見了,只看見凸出的牙床,我還沒有見過這麼瘦的女人。我當時心裡冒出一句話:一個山上的猴子也比眼前的女人好看多了。
「饃饃?」女人問得很小聲,但我也聽到了。
「饃饃,有哩、有哩。」男人從懷裡掏出那半塊玉米發糕遞給女人,女人接過就往嘴裡塞,大口大口地吃,看來也是餓了一整天。
「這個兄弟心好得很,是人家的晚飯,省下拿給你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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