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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華女辭高盛37萬工作 10年照顧罹癌母親獲意外幸福

世說新聞╱棍棒爆竹進校園 學生頭破血流訴求為何?

白色小樓(二)

圖/王幼嘉
圖/王幼嘉

窗外掛下來一些散亂的常春藤,遮蔽了房間裡的光線。在昏暗的暮色裡,吳菁說起了一個夢。

在獄中,我也總做同一個夢。一天早晨,我從神思恍惚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山谷,傳入耳朵裡一陣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在這裡沒有人打擾,一切都是那麼寂靜,人聲被深谷隔絕,好似一個人間仙境。

我現在躺在山谷裡,旁邊沒有別人,不遠處有各種鳥叫蟲鳴、我覺得自己睡了一會兒,醒來不知身在何處。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我被羈押到很多不同的勞改場,大都沒有人告訴這裡是哪兒,就像現在,我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

有嘩嘩的響聲,說明離水不遠。天色微微透亮,先聽見有陣鳥類撲騰翅膀的響聲。我看見一個男人,他的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無,只光板一塊。他盤腿坐在樹上,像一隻巨鳥的黑色剪影。

我喊道:喂!你在那兒幹麼?

男人抬頭望天,又朝我轉過身來,大聲說:我在放鳥。

我才意識到那搧動翅膀的聲音,原來是一群烏鴉。牠們飛得並不高,一遍遍地掠過樹林,把眼前的微光遮住又拉開。

那人從樹上跳下來。隨著一聲尖銳的口哨,所有的烏鴉就像變魔術一般,和他同時消失在樹林裡。

我總做同一個夢,夢中人總是沒有面孔。這些年,這張臉無聲無息地跟蹤著我,可我看不出他是誰。

我肯定,那不是老馮。我幾乎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老馮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

3

「說是夢,其實我是因為餓的,常常出現幻覺……」她所敘述的人,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的丈夫。他在當時的文壇連連獲獎,聲望如日中天,因此我非常願意聽她講有關他們的故事。

那時,她還年輕,很多人追求她,因為她是大學生──而且,她有個性。

那還是只有電影,沒有電視的年代;只有書信,沒有微信的年代;屋子裡只有向公家借的木床、木椅,沒有個人財產,更沒有席夢思的年代。

她大學畢業分配到了一個文化部門,她是少數幾個女大學生之一。忽然之間,不是黨委書記請她看電影,就是辦公室主任的太太請她吃餃子。如果看電影,鄰座一定有第三者;如果吃餃子,肯定有人湊巧「路過」,自然受邀入座來共享那鍋餃子。她對那些「路過」的人不感興趣,主要因為他們都有一口黃牙。

但是,她在一次青年團聯歡篝火晚會上,碰到青年詩人馮子材。她多看了他一眼:他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大家手挽手跳集體舞的時候,發現馮詩人神奇地出現在她舞伴的位置上。

這種舞蹈需要多次換舞伴。馮詩人跳舞像走步,他一邊走步,一邊問關於她的問題;而吳菁卻總是問一些關於詩的問題。

這些問題複雜而深奧,於是,無論別人怎麼樣換舞伴,她的舞伴永遠不變。

「你願意在篝火晚會後,跟我一起散散步嗎?」

「還談詩嗎?」

「什麼?」他似乎意外,滿臉窘態。她瞬間把他看個透,這個真正的馮子材,膽怯卻很熱誠,天真但是很有決心。

詩的問題,在繁星映照下的草地上、在遠離人群的篝火旁繼續討論。她穿著一條深藍色的百褶裙、一件白上衣,衣領有花邊,寬寬的玫瑰紅腰帶,精心在樸素大方和小巧精緻之間做個平衡。看著她,他覺得什麼東西在心裡隱隱流過去。他覺得這是美。

他們不常見面,通常一周一次。見面之前,他需要想想和她聊些什麼,因為他不想出現冷場,讓她覺得自己談吐無趣。和她在一起時,他對說話倒沒有信心,這和他的習慣不太相符,他是詩人。

她曾問過老馮:我什麼地方吸引了你?

他很久說不出,你不是最漂亮的,但你很有個性。

走在街上,他隨時可以看到比她身材更玲瓏、臉蛋更嬌美的女性。而她吸引他的,包括她的眼神、她的齊耳短髮、頭髮上的紅色毛線繩以及大翻領列寧裝、嬌小而挺直的倔強背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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