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森林之歌（九）

早田當年到處去探訪山林與森林地帶，將植物的暗物質與明物質，帶回實驗室，他彷彿是個古老的地下墓穴探訪者，只是他的墓穴在地上。森林的菌根與微生物，與植群上下構成的微宇宙，使他就像一個尋訪星河源頭、探掘消失墓塚且是人類慾望施加自然界暴力的憑弔者。他經常和學生們在藍色天空與綠色森林的山稜線，經歷生死一線，倖存者才得以窺知植群的未來，可想而知的是不可避免的入侵，不論是異族，或者是為利益而進入山林的人。

他在漫長的旅途與往後更漫長的日夜，不斷遭逢植物的神祕源頭，和不同部落的人成為朋友。他知道他們才是人們的祖先，這些部落人所保有的、所經過的都是森林內部的漫長時間考驗，為此他們的智慧不是通過知識的，而是通過漫長的積累，從土地的根部勃發而出的生機，死而不死、滅而不滅。部落永遠如星辰般給他植群的線索，星光的路徑，研究標本下的發現與生命智慧的源頭指引。

森林世界對山民部落來說，意義重大，他們有傳說和史詩，一如他的一生都離不開植群。

他是六道中的人，也是植物道的植物。

7

森林的入口，聖山下的城有他和學生們的足跡，遠方傳來平行時空其他植物學家的發現。

水的洗滌，象徵著當地人和外來者的和解，雙方逐漸因靠近而成了朋友。過去被侵略者屠殺死亡的極度痛苦，在那一刻，行刑地成了洗滌池，放下仇恨，悲傷被解離了。他的後代島田在筆記本裡這麼寫著。

巨大的獻祭地，聖山森林，卻等著流血。

8

聖山部落長老有天因為生重病，被他送到了山下殖民者開設的西洋醫療院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