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人（六）

「所以我拚了命地捯飭自己，想留住一點過去的影子……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長得挺像年輕時的他，性格也像，話不多，是做事的人。所以我就常來。」

榮阿姨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又趕緊說：「我這樣說是不是讓你很不自在，對不起啊，你就當我這個老婆子在胡言亂語吧。」她有點尷尬地笑笑。

「你認識的這個人，是哪裡的人？」姜明問，「姓什麼？」

「厲城的，姓王。」榮阿姨說，「幹麼問這個？」

一聲驚雷劈開陰沉的天，雨水從撕裂的口子裡噴瀉而出。雨一直落、一直落，沒有盡頭的樣子，像是天上的某位仙人在哭。

被雷聲驚到的姜明回過神來，他微微一笑說：「好奇而已。」

榮阿姨付了錢，謝過了他，然後撐著傘離開了。

姜明從來沒跟她提過自己出生在厲城。榮阿姨說那人姓王，自己也長得像他。他沒有見過爸爸的照片，可是他知道爸爸的名字是王俊。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姜明想，長久以來，在那個悲傷的故事裡，媽媽像是部獨角戲的主角。其實，那一切悲劇的開始，就是那個性格莽撞的姓王的男人。他為自己的魯莽和暴怒送了命。但也有人覺得他是為了保衛愛情，是神聖愛情的鬥士。他歷經風雨、癡心不改，所以他的女人才願意為他留下唯一的血脈。可現在怎麼又冒出來一個榮阿姨？那這個故事算什麼？

姜明掏出手機，找出韓伯的電話，想了半天，還是給韓伯發了個短信。他在信上問：「韓伯，你知道王俊，也就是我爸，當年除了我媽，還有沒有別的女朋友？」

發過去一條以後，他又趕緊補充一條：「我店裡最近的生意還不錯，有空想請你過來玩。」（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