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有道（一六）

他想起了中學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好像某一個被囚禁的人在一個來回只有七步的房間裡走來走去。自己這個店來回不過十五步左右，又和那個被囚禁的人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呢？只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幾十年前的教科書裡、一個生活在幾十年後的現實裡罷了。夏天鳴叫個不停的蟬們此刻也都成了啞巴，或許牠們都早早地鑽進土壤裡，等待下一個十七年後的重見天日吧。

李俊杰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一條縫兒，一個人捂著嘴巴、鼻子，口裡發出嗡嗡的聲音：「你這店裡有口罩賣嗎？」

李俊杰搖了搖頭，店裡早已經不賣口罩了。市裡好幾家大超市一盒口罩一百個裝才賣十加元，自己再賣口罩，還有什麼利潤呢？索性他除了留足家裡人用的之外，再也不進口罩了。那人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失望地離開了。

在他身後，雜貨店的那扇玻璃門發出一聲嘶啞的鳴叫。那門軸早就該抹點油了，但是李俊杰反倒是不願意去修。他覺得這店裡除了他以外，有點別的聲音才顯得還有些活力。能出聲又不煩人的，也就是這個門了，時不時來一聲動靜，也讓自己知道大家還都活著。這比收音機裡整天叨叨天氣的播音員的聲音好聽多了。

剛才那個客人提到口罩，這倒是提醒了李俊杰。他忽然想起最早給王娟二十個自己做的口罩的那個女人，叫什麼朱鳳凰的，不就是一個地產經紀嗎？李俊杰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罵了自己一句：狗日的，你這是老糊塗了不成？上次給兒子買那套公寓，不就是硬送給這個經紀人一個賺錢的機會嗎？（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