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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熱狗與摩天輪(中)

阿普航空/圖
阿普航空/圖

實際上,奧古斯特在摩天輪旋轉一圈的過程中,說了好幾句話,包括:「這太酷了!」「你是紐約人嗎?」「這是我第一次來城裡。」「我父母從來沒有帶我去遊樂園。」

「好吧!我猜你不想說話。」「無論如何,和你同一車廂很開心。」

「很高興認識你。」朱諾這次主動和奧古斯特握手,準備和他分道而去。

「你打算去哪裡?要不要來根玉米熱狗?」奧古斯特問。

「玉米熱狗?」

「是啊!內森熱狗。歷史悠久喔!1916年創建的,來到康尼島必須嘗一嘗。」

「真的?你好像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看來我剛剛在摩天輪上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到哦!」

「你有說話嗎?」

「算了,你沒聽見就跟我沒說一樣。我是第一次來。要不要一起去吃玉米熱狗?」

「好喔!」朱諾很難抗拒玉米熱狗。

「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來做熱狗,但我最喜歡玉米熱狗。」

「我也是。」朱諾輕聲說道。

玉米熱狗是除了摩天輪以外,一直掛在朱諾童年記憶雲端的東西。

裹了一層玉米粉炸出來的熱狗,用竹籤插著吃。上面塗點芥末和番茄醬。朱諾想一想都能聞到氣味,分泌口水。玉米熱狗和摩天輪一樣,能夠讓她瞬間回到二十年前。

快樂很容易,有一根玉米熱狗就夠了。但要獲得它並不容易,要到市中心那個大百貨公司的最上層才能買到。做為一個小孩子,要有父母帶,才能去那個特定的地方,獲得那個特定的玉米熱狗。

朱諾很少提及她的父母,但他們都住在玉米熱狗的記憶中。

有時,父母佔據記憶的大部分。有時,父母又彷彿消失在記憶的背景中。但是,只要我們去觸碰記憶,總能發現父母與童年的一切糾纏在一起。即使很少和父母在一起的孩子,甚至沒有見過自己父母的孩子,也從未真正脫離他們。

「我們還沒有互相介紹呢!我叫奧古斯特,你呢?」奧古斯特的聲音一下子把朱諾拉回二十一世紀。

「我叫朱諾。」

「朱諾(June)?你是六月生的?」

「對,我爸起的名字。那你是八月生的?奧古斯特(August)。」

「對,也是我爸起的。不過他起名的時候,想的是羅馬皇帝奧古斯特(Augustus)哦!」

「爸爸們都很有想像力。」

「這叫沒有想像力吧?」

「也是,哈哈!你自己來遊樂場?」

「是啊!你不也自己來?」

「我來實現一個計畫,很嚴肅的計畫。」朱諾沒有笑。

「什麼計畫?坐摩天輪嗎?來遊樂場還能怎麼嚴肅?」奧古斯特還在笑。

「是啊!確實跟摩天輪有關。我的理由真的很嚴肅嘛!」

「好嘛!我們去吃內森玉米熱狗嘛!康尼島特產。」

「你請客嗎?」

「假如我請客,你才跟我一起吃的話,那就是囉!」

「那你請客吧!」朱諾又笑了。

摩天輪又和玉米熱狗一起出現了,朱諾覺得命運之輪很神奇。

玉米熱狗和摩天輪,這兩樣東西都能把朱諾帶回老家的第一個大型高樓百貨公司。當時,那個大樓是建設的代表、繁榮的象徵,是老家的地標。

朱諾搬到美國之後,百貨公司在一場大火中燒毀了。朱諾也想不起它的樣子,關於玉米熱狗和摩天輪的記憶,卻一直保留到現在。

百貨公司的老店有九層,但朱諾一直記成十層,因為她把九層的室外區域算作另一層。

室外區是一個小型遊樂園,有一些遊樂設施和遊戲機。朱諾印象最深的是離電梯出口很近的玉米熱狗攤,以及在她看來就像立在樓頂邊緣的摩天輪。

那個摩天輪雖然小,卻很驚人,朱諾不知道幾次幻想著,有人從摩天輪上掉下樓。

她每次看到那個摩天輪都很害怕,從來不敢去坐。九層已經夠高了,她不想再更高,尤其不想在空中搖晃。

她總是在獲得玉米熱狗之後就轉身下樓,後面跟著爸爸、媽媽說:「有了熱狗就滿足啦?」

那是很多年前了。

遊樂場、摩天輪、玉米熱狗,就像童年記憶中的周日晚上。只是,現在她和奧古斯特在一起,而不是她的父母,而且她站在地面,而不是大樓樓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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