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之花

為了保持良好的體檢指標，我重回健身房游泳，卻沒想到在泳池裡，遇見一名八十歲仍在翻起浪花的女士，令我仰慕不已。

那個星期天的早上，我到位於加州佛利蒙（Fremont）的健身房時才八時，游泳池裡只有一個人在游泳。我跳到溫泉池裡，想先熱身一下，當我正納悶為什麼池壁沒有噴水冒出來時，只見那個游泳的女人遠遠地對我說：「我昨天看到那裡正在維修，掉進去很多髒東西，妳不要在那裡泡。」我聽了，嚇得立刻起身，謝過她後，準備去沖洗一下。

看到我要離開，她問：「妳還回來嗎？我想妳陪我游泳。」我不禁暗笑，通常大家都喜歡享受獨自游泳，她卻希望有人陪，真特別，於是我答應：「好的，我會回來。」

沐浴回來後，我在泳池邊上等她游過來後問：「妳想我陪妳在一條泳道游，還是讓我在另一條泳道上游？」她說：「我退休後才學習游泳，不太會游，所以游時會拐來拐去，不在一條直線上，所以請妳在旁邊的泳道上游。」原來如此，難怪我看她游泳的動作不是很自如。

漸漸地更多人來游泳，這名女士偶爾和我聊天，因為她有越南口音，我有時候不太明白她的話，旁邊一名男士見我沒有聽懂，就告訴我：「她問妳是不是還在學校讀書？」我聽了忍不住地笑：「謝謝妳讓我這麼高興，我已經離開學校了。」「哦，妳已經工作了？這麼年輕。」她有點兒驚訝。我笑著點點頭，在淺藍色泳帽的襯托和黑色泳鏡的遮蓋下，我重歸學生時代，開心極了。

她離開的時候特地來和我告別：「謝謝妳今天陪我游泳，我希望這泳池裡的所有人都能像妳一樣甜蜜。」我開心地和她說再見，雖然我並沒有專門為她做什麼，但是她卻真的令人如沐春風。

接下來的星期天同樣時間，我再次來到同一個泳池，又看到她一個人在游泳，於是和她打了招呼後就下水了。當我們都在泳池邊休息時會聊幾句，因為她很健談，我覺得她可能曾經是老師，所以隨口問了一句：「您退休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她說：「我從越南來美國後，回到學校重新學習英語和文化，退休前是藥劑師。」又問：「妳看我多大了？」

想到她剛退休，所以我猜：「大概在五十五到六十歲之間？」她一臉不以為然：「妳怎麼不說我十七歲？」我有些詫異，問：「妳不是剛退休嗎？」這名女士說她是在十年前退休的，我又猜了好幾次，仍沒猜中，最後她揭曉答案：「我前幾天剛過八十歲生日。」

這下輪到我一臉訝異：「不會吧？妳看上去最多只有六十五歲。」她臉上的皮膚很緊緻，幾乎看不到皺紋。

她說：「我十年前退休後，開始學習游泳。因為退休後時間很多，所以我每個星期來游五天，每次一個多小時。」

我豎起大拇指，對她說：「太了不起了，希望我八十歲的時候，也能像妳一樣。」當一個女人隨著青春歲月的流逝，如花容顏不再，生命中更寶貴的內容卻漸漸地顯露出來，這樣的生活質量令我讚嘆不已。在我的心目中，她不再是一位八十歲的長者，更像一朵盛開在水中的生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