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犬焦糖

我的愛犬焦糖離開我十個月了，屋裡院內街上處處有牠的影子，思念牠的眼淚常不經意地模糊我的雙眼，但我終於可以平靜下來，好好記錄十三年來我們美麗的邂逅、成為醫院義工，和意外分離的故事。

十四年前的暑假，我們家十六歲的老狗胡椒過世了，剩下另一隻糖糖整天悶悶不樂無精打采，我們總見牠不斷地找尋胡椒的蹤跡，找不到後就回屋裡懶洋洋地趴著，讓人心疼，卻不知如何安慰牠的失落。那年暑假，全家照例回台省親，一日午後我們行經一間寵物店，大兒子心血來潮指著店裡唯一一隻紅貴賓小狗說：「媽媽，我們帶這隻狗回美國。」我直覺回答：「美國到處都有狗可以領養，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帶一隻狗回去？」兒子回答：「也許這隻小狗可以陪伴糖糖，讓牠再開心起來？」我直覺是個可行的方法，沒想到這隻小狗和我們一見如故，沒有任何緊張不安，而是親暱地靠在我們胸前，真是讓人歡喜。

兒子們給牠取名焦糖：焦糖色的紅貴賓，聰明又溫馴親人。於是焦糖跟著我們回到了南加州（Southern California），正如大兒子所預期的，牠時時跟前跟後，讓糖糖不再孤單，成為糖糖最好的伙伴。

在焦糖九個月大時，我替牠報名參加為期六個星期的「好公民」訓練，焦糖從一隻因害怕而不斷發抖、找地方躲藏的狗兒，變成一隻自信可人的小狗。課程結束領「畢業證書」時，馴狗師告訴我：焦糖的個性非常穩定且親人，將會是一隻非常好的「狗醫師」，建議我朝這個目標去訓練牠。這個建議給予我極大的啟發：原來狗還可以成為狗醫生當義工，在很多不同的場所去安慰更多人。

接下來的一年多，我照著馴狗師的教導，成功地訓練焦糖和我成為一個「狗醫生」的團隊，在焦糖三歲時正式開始在住家附近的醫院當起狗醫生。焦糖非常喜歡牠每個星期四的工作，每每看到我穿好制服，總是興奮地等在門口一起出發。我們每個星期的造訪，焦糖在病人床上或腿上讓人撫摸，安慰了許多病人、家屬，甚至繁忙的醫療人員。醫護人員經常遠遠地叫著牠的名字，焦糖也總是不負期待，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搖頭擺尾寒暄一番。

藉由每星期的任務，我開始認真學習和焦糖之間的溝通和默契，細微地觀察牠的一舉一動，從牠的眼神、呼吸、尾巴的搖動和肌肉的張力，了解牠情緒的轉變。我可以感受到牠是緊張還是放鬆的，開心或是害怕，想要親近某人還是不太確定某人是不是安全，我們的關係進展成「一切盡在不言中」。

因為焦糖的善解人意及乖巧聽話，牠也成為我們家的旅遊良伴，甚至搭飛機造訪過尼加拉瓜瀑布（Niagara Falls），在尼加拉瓜河（Niagara River）中游泳。當年大兒子在康州（Connecticut）上耶魯大學，焦糖也探訪了他幾次，著實安慰了他想家的心情。機上的乘客每每看到焦糖在六個小時飛航中的安靜乖巧，無不稱奇。

去年九月初的一個早晨，我們照例出門散步，遇到了鄰居和他的狗，那隻狗竟然咬了焦糖一口，急診室的獸醫花了三個小時搶救，焦糖仍回天乏術。那個咬傷穿透焦糖的腹部，造成內臟破裂，引發敗血症及多重器官衰竭。失去焦糖之後，每當有人詢問焦糖去那裡了？撲簌簌的眼淚常常替代了我的回答，當他們得知焦糖的突然離世，無一不感到愕然，也深表遺憾，爾後我收到許多卡片，是他們分享對焦糖那些美好的記憶以及給予我安慰。我惋惜和焦糖只有十三年的相處，但想到牠的生命曾經安慰過許多病人和醫療人員，更帶給我和很多人美麗的回憶，牠也真不虛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