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香鹹鮮像情歌

美國地大、房大、院大，陽光明媚的周末，主人喜歡舉辦百樂餐（potluck）派對，男人邊喝啤酒邊天南地北聊球賽、汽車、股票；女人交換鄰里消息、賣場折扣、攀比兒女的成就與年薪數目；小孩玩電腦遊戲或在院子裡打球。

往年，華府台大校友合唱團都在戴堯天老哥和麗珠姐獨立屋的大廳裡辦聚餐，可是兩年前戴家賣屋喬遷住入洛克維爾（Rockville）老人中心大樓，他們仍然竭誠歡迎我們去聚餐，我心裡納悶怎麼容得下那麼多人？於是懷著好奇心要去探究一番。

聚會當天，我從冰箱裡拿出四條培根和一顆大橄欖菜，做好一盤「青玉瑪瑙」，放入大餐盒待涼。我看著紅綠相間的盤中餐，心中充滿美麗憧憬，似乎已聽到高朋滿座，笑聲繞梁。

下午五時開車去戴家，五分鐘就到達目的地，我疾走進大樓，戴老哥在大門口歡迎來客，並帶領客人報到、領取胸牌，然後領著我們進他的小家。屋裡有客廳、餐廳、書房、廚房、臥房、浴廁室，主人把客廳和餐廳變成大通間，擺了兩個長桌子，十六名合唱團團員及家屬齊聚在溫馨的大通間裡，一點也不擁擠，反而親密有加。

很快來賓都到齊了，烹飪高手雲集，桌上有星洲炒米粉、櫻花蝦油飯、芝麻大餅、小排骨、白菜粉絲蛋餃、滷菜拼盤等多道好菜，據說都是以研究生精神，捧著名廚傅培梅菜譜研發出來的；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菜餚，我善感地熱淚盈眶，我已經很久沒參與如此溫暖熱鬧的派對了。自老伴生病以後，他吃我做的一碗菜泥肉泥，我吃他做的一葷一素小盆，生活簡單得像一壺白開水，日復一日，我都忘了生活可以豐盛燦爛，春風拂面。嘉賓磨拳擦掌等著開動的命令，志中團長先給每一道菜照相留影，大家再齊聚留下倩影。等惠敏指揮說「開動」，飢腸轆轆的我們輪流取筷拿盤，捧著堆得像小山的料理，找位子坐下狼吞虎嚥，享用大家精心準備的豐盛佳餚，氣氛熱烈而愉悅。我從一早就餓著肚子，又很久沒吃到如此多元的美食，真是滿心舒暢；我準備的「青玉瑪瑙」全被吃光，更讓我滿心溫暖，心花怒放。

餐後，九十二歲的主人戴老哥率先獻唱，為餘興節目揭開序幕，兩首德文歌十分悅耳，慚愧的是，我曾經主修德文五年，卻是鴨子聽雷──聽不懂。接著，惠敏指揮精心設計比手畫腳遊戲，硬推我出場，幸虧志中團長很會猜謎，八題中了六個答案。對手則猜了滿分，惠敏給每人一塊錢金幣，讓大家樂不可支，引起滿堂喝采。

團長準備的腦筋急轉彎有獎猜謎，更讓眾人絞盡腦汁。第一個問題是有一頭狼掉到冰河裡，變成什麼？我脫口而出：檳榔。沒想到就這麼答對，還拿到紅包獎金，可是後面的急轉彎愈來愈玄乎，我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團長問：一片草原，我靈機一動，衝口而出，答：沒（梅）花。團長大喊「答對了」，又遞來一個紅包，更讓我笑不攏嘴，似乎回到童年的無邪無忌，整個夜晚充滿溫馨與歡笑，大家都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

有好友、美食、餘興節目，玩得我樂不思「家」，似乎走入時光隧道，許多美麗的回憶飄呀飄，讓我又年輕了一遍。我的腦海突然跳出一首歌，歌裡唱著「時光是琥珀，淚一滴滴被反鎖……慢動作繾綣膠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間……」今晚的一切，多麼像摻了蜜糖的十八歲情歌，令人心動、情動、魂動。就寢後的夢中，我的長鏡頭定格在珍藏的甜香鹹鮮和濃濃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