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復得

人生在世有得也有失，瀟灑的人覺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回顧過去，我曾數度有幸失而復得，就像迷途的人找到家一樣，那種快樂實在難以言喻。

新聞報導今年紐約冬天高溫超過以往，的確，一月底跟朋友相約到長島公路（LIE）和緬街（Main street）交叉路口的餐廳飲茶，氣溫竟然上看華氏五十多度，我只需在襯衫上加件背心，穿了外套就出發。進入人聲鼎沸的餐廳更覺得熱，除了外套，連背心也得脫掉掛在椅背。茶足飯飽後，因為載我回去的朋友停車時間到了，我穿上外套，匆匆地跟在她身後從餐廳走出來。

第二天早上起來想穿背心，卻不在我常放的餐桌椅背上，這個背心是母親生前最愛，被我保留下來穿，感覺母親的叮嚀長相左右，所以看似不起眼，對我卻是價值連城。我致電去餐廳詢問，如果餐廳放在失物招領處，我就可以搭乘公車去領取，結果令我大失所望。

沒想到稍後我到琴房尋物，意外發現背心就在沙發上的外套底下，原來昨晚兒孫來餐敘，我把隨手掛在餐桌椅背上的衣服，往琴房沙發上一丟，並沒有遺忘在外頭的餐廳。再見母親的背心，簡直感動莫名，如獲至寶，感覺好像母親又回到我身邊。

去年夏天我摔斷手腕後，信心喪失殆盡，出門必須拄杖而行。我跟母親身高相似，自然接收她老人家遺留的拐杖。剛用時，走到哪兒丟到哪兒，去檢驗大樓檢查，留在更衣室；到超市買菜，放在貨架旁；到銀行辦事，擱在提款機邊，幸好我很快就察覺到，回去尋找都發現仍在原處。想到陪伴母親度過暮年歲月的拐杖，又可伴我踽踽獨行，內心深感無比踏實。

我們剛來紐約參加的教會，每年聖誕夜都有特別活動，我們詩班要登台演唱聖誕詩歌。為了顯示隆重，平常不喜歡穿金戴銀的我，會在兩個分別鑲著紅綠寶石金戒指間，特別挑選比較容易戴的紅寶石戒指，沒想到就是因為好戴，回家後竟然發現不見了。

第二天我打電話到教會，教會說，有一個小孩在講台上撿到，被曉以「拾金不昧」大義的母親交給教會。為了慎重起見，辦公室秘書問我是什麼顏色的戒指？因為我挑選時，拿不定主意，是要紅色或綠色？也記不清最後戴什麼顏色，竟説成綠色，秘書小姐只好跟我抱歉，撿到的不是綠色。還好後來從數位相機看出來，有一張照片是我捧著詩歌本，照片中可清楚地看出來，我手上是戴著鑲紅寶石的金戒指，有圖有真相，這才物歸原主，失而復得。

二十五年前，我和外子仍在上班，需要兩輛車，平常把周日載教友聚會才用的廂型大車停在車道，外子上下班代步的小車，常停在屋前街邊。有一天早上起來，憑窗外望，竟然不見小車蹤影，還以為是不是昨晚停在車道了？出門查看，車道只有大車孤伶伶地停在那兒。

那時啟動汽車引擎尚未和電腦連線，聽說以一根細鐵絲輕易開車門後，再用一根湯匙就可發動車子，所以偷車風氣很盛。其實我們住的新鮮草原（Fresh Meadows）算是紐約好區，我們的車子既非新買，又不是名車，不解為何會被小偷看上？雖然報警，但心知肚明，能找到的機會十分渺茫。

沒想到兩個多星期後，還真找到了，只是警察局通知我們認領時，簡直難以置信，愛車面目全非，可以用的零件全給拆走了，核計送修的代價，不如重買。

當時年邁的父母仍然健在，我感恩損失的只是車子，至少還沒有經歷失去至親的痛苦。物換星移，如今我已先後失去雙親、老伴和弟弟，桃花謝了，還有再開的時候；燕子去了，還有再來的時候；千金散盡還復來，人死卻不能復生，生離死别最無奈，在來日無多的餘生，只有自期且行且珍惜，以免空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