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節

二○一九年，當時我年已九十的母親還健在，五月時和姐姐、姐夫從中國來美國小住。起程前正逢端午節前夕，母親惦記著要包粽子，電話裡問我美國能買到粽子的食材嗎？我說我住的地方雖不像紐約、舊金山的華人那麼多，可亞洲超市裡中國的東西應有盡有，在巴爾的摩連老外賽龍舟都有了。到了六月二十二日周六，一早起來風和日麗，我跟我媽說今天我們去看賽龍舟。我媽說今天都農曆五月二十了還划什麼龍舟？「五月五，過端午；鼓龍舟，尋屈子。」可老外不講這個規矩，「端午節」英文譯成「龍舟節」，我們這裡老外過端午節不算西曆，也不按農曆，哪天賽龍舟，那天就是端午節！只有周六是固定的，不過也不是鐵打不變，遇到大雨也就順延到周日。  

二○○八年九月十一日，巴爾的摩太陽報一篇題為《龍舟「入侵」巴爾的摩港》的新聞預告了兩天後要舉行的第一屆巴爾的摩龍舟賽事。正逢是「九一一」紀念日，乍看標題驚恐，不過這不是外敵的入侵，龍舟是和平的使者。一群當地的美國大公司、大學和員警及民間俱樂部各自組成的代表隊，在巴爾的摩港賽龍舟自娛自樂，比劃高低。九月十三日周六舉行巴爾的摩龍舟賽，那天農曆是八月十四。我打電話邀朋友來觀看，朋友說你是否美國待久了，糊塗到把中秋當端午了！我趕緊解釋說，雖說賽龍舟源於中國，這裡老外規定賽龍舟就過端午節。至於端午節農曆是哪天，是否知道屈原是誰，絲毫不影響他們喜愛龍舟賽的熱情。為何萬里之外的老外被龍舟賽吸引，玩得其樂濃濃？

當年巴爾的摩史密斯大主教，在香港觀看過中國人賽龍舟歡聲雷動的熱烈場面，深受萬人吶喊加油的場面所震撼。仔細琢磨，別以為招來一群四肢發達的烏合之眾便可贏得比賽，這凝聚的力量背後還有一股「龍」的魔力。神奇的力量牽動著每位槳手步調一致、整齊劃一，槳起槳落浪花翻騰，鼓點聲聲此起彼伏，勝利的靈魂在於團隊力量和堅強意志及耐力；團隊的力量源於隊員，隊員的榮耀又仰仗團隊，太棒了！於是這項運動便流傳到巴爾的摩。

當年，大詩人屈原仰天咆哮偉大的思想，英名留芳，靈魂永垂不朽，流傳千古。「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賽龍舟能傳遍五洲四海也就理所當然。當我們到達比賽地點，各代表隊已在岸邊搭起休息帳篷，伴隨著歡快的音樂，選手們載歌載舞，正在熱身，而我的感覺是一場嘉年華的派對。我媽一眼就看見一隊扛著槳走過來的是亞洲人面孔，走近時我姐說他們講中文，他們是來自臺灣的民間龍舟隊到這裡歡聚一堂。

碧波漣漪，水天一色，龍舟載著友誼深情，載著協力同心，載著屈子之魂，像離弦之箭，跨越國界、不分種族，劈波斬浪奔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