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尋秋葉

讀著友人轉傳來北美觀賞秋葉最佳景點的文章，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幫舍妹駕車從密蘇里遷徙到紐約。

黃昏，穿過賓夕法尼亞荒野，滿山盡是鋪天蓋地的楓紅，不摻雜其他顏色，令人驚豔，嘆聲不絕。那時急著趕路，不敢多作停留，只能匆匆照張相，但相片完全無法呈現碩大的瑰麗，那色澤久久留在我們兄妹腦海，多年不散。

後來有一年，我們驅車波士頓，一路南下往紐約走，尋找印象中的秋葉，卻什麼也沒看到，只記得晚上到處尋找旅館下塌而不得，最後過了午夜，好容易才找到間空房，那家旅社新開張，在網路尚不存在的年代，知道的人不多。我們也在那次郊遊學到了兩件事，一是秋葉可遇不可求，要看那年秋天的氣溫與雨水；二是賞秋葉的遊客比比皆是，不只我們，旅館一定要提早預訂。

搬到加州十七年，因嗜登山、釣魚，走過加州東南西北，卻從未特地尋訪秋色。藉著友人的提醒，一個周末興起，趁山路還未被大雪封閉，穿越雪山山脈，由三九五號公路北上雷諾；翌日到鄰近的太浩湖，沿著偌大的湖岸，繞了一圈，結果不要說楓紅，連金黃色的白楊樹也只見稀疏兩三株，敗興而歸。

回家路上，心想秋葉大概還是東岸新英格蘭的美麗，就暫時把這事擱置一旁。

平常早上上班，都由巷口南端出去，感恩節放了幾天假，恰好有事走巷口北端，剛轉個彎，撞見街邊的路樹一片火紅，不禁想起宋人辛棄疾的詞：「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二話不說，轉身回家，抓起相機與空拍機，坐在人行道沿對著路樹猛拍。

路人走過，大約竊笑我多情華髮郎，偷閒學少年，但我知道這個機會稍縱即逝，就顧不得形象，捕捉美景為上。雖然不能和印象中東岸的楓紅相較，卻也聊勝於無；再仔細一看，雖也有數棵楓樹，秋葉大部分卻都是灰樹（ash tree），以前對這樹種不甚了解，還上網好好惡補了一下。

過了感恩節，氣溫陡降，又連下數日寒雨，樹葉落盡，只剩枯藤。下個秋天，我知道去哪裡尋訪秋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