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褲瑤的千年守望(下)

再往前走，是一排排吊腳樓。這些木質建築高低錯落宛如山間的音符，譜寫著瑤族的建築智慧。吊腳樓下層懸空，防潮防鼠又避獸，上層是居室，通風採光，冬暖夏涼。

吊腳樓下，好幾隻小狗在穿梭，還有小貓在打瞌睡，彼此和諧相處。如果站在吊腳樓的陽台上，能夠俯瞰整個瑤山村，遠處的山巒如黛，近處的稻田泛著金光，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我不禁感嘆，先民們就是靠這種獨有的方式代代相傳，生生不息。

一名路過的阿伯告訴我，吊腳樓的選址頗有講究，需背靠青山、面朝流水，以求風水和諧。這種對自然的尊重，讓我想起神話中的「山神之約」，而吊腳樓便是這一約定的見證。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白褲瑤的「瑤王府」。這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兩層樓圓型古建築，位於高高的石階上，兩邊各放四枝長槍和牛頭標本，頂部和外牆被綠植覆蓋，透著幾分莊嚴與神祕（見圖）。

瑤王府不僅是白褲瑤的政治中心，也是文化的象徵。府內的陳設簡樸卻不失精緻，正中央的木椅上鋪著獸皮，旁邊擺放著祭祀用的銅鼓和酒罈等。這裡是瑤王及瑤族長老以火塘形式，不分貴賤議事的地方，一樓用來懲罰違反族規、觸犯寨規的人；二樓是瑤王議事的場所，也用於宣布族內重大事項的地點。

據導遊介紹，瑤王是白褲瑤的領袖，負責調解糾紛、主持祭祀，宛如部落之王。在瑤族的神話中，瑤王曾受龍王點化，學會了治理山川的智慧，因此瑤王府不僅是權力之地，更是神聖的象徵。

站在陰涼的瑤王府內，我彷彿聽到了歷史的低語。那些關於瑤族遷徙的傳說，如同風中的歌謠，在山谷間迴盪。

夜幕降臨，瑤山古寨的廣場上燈火通明，一場名為「瑤山·瑤人」的實景演出拉開了序幕。

近兩個小時的表演，宛如一場文化的盛宴。村民們化身演員，身著盛裝，帶來了一場場精采的民族舞蹈與山歌對唱。猴鼓舞的節奏激昂，舞者模仿猴子的動作，靈動而充滿力量，宛如山林間的精靈在起舞；女子群舞則柔美如水，裙擺翻飛間，宛如山間的清泉在流淌。山歌悠揚婉轉，歌詞雖聽不太懂，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情與豪邁。

我特別被一首山歌的旋律打動，歌聲高亢而悠長，似乎從遠古傳來。導遊告訴我，這首歌講述了一個瑤族青年與山神之女的愛情故事，青年為了贏得山神之女的芳心，歷經重重考驗，最終用真心感動了山神，兩人得以結為連理。這故事雖是傳說，卻透露出瑤族人對愛情的執著與對自然的敬畏，令人動容。

觀眾席上，擺滿了瑤族的特色美食：酸湯魚、糯米飯、臘肉炒竹筍、烤羊肉……，每一道菜都帶著濃郁的山野氣息，酸爽開胃，香甜軟糯，煙燻味、嫩竹味互為交融，相得益彰。尤其是那碗用山泉水釀製的米酒，入口甘甜，回味悠長。邊品嘗美食，邊欣賞表演，我們彷彿融入了瑤族的日常生活，感受到他們對生活的熱愛與樂觀。

演出結束後，篝火晚會點燃了夜空的激情，熊熊燃燒的篝火映紅了每個人的笑臉，瑤族的阿妹們拉著我們圍成圈，跳起了歡快的舞蹈。我和同行的洋帥哥在阿妹的帶領下笨拙地起舞，笑聲與歌聲交織，歡樂的氣氛感染了每一個人。

在我看來，瑤山古寨不僅是一處地理座標，更是一個神祕的文化符號，承載著千年的歷史與精神。白褲瑤的故事和神話，如同山間的清泉，滋潤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

如今的瑤山村，擁有獨一無二的民族底色和不可再生的遠古遺風，它不僅是展示白褲瑤人文風情的「活態博物館」，更是一個集傳統村落與現代旅遊於一體的典範。我唯一期盼的是：若干年後再來，仍可見到它充滿原始活力，千萬勿被文旅業過度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