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保護戰

記得從小父母、老師就叮嚀：「臨睡前要刷牙。」聽多了，成了耳邊風，從來不把刷牙當回事兒。當然，那時候也不懂得如何保養維護牙齒清潔。結果，上初中時就有了蛀牙，跑牙醫診所是家常便飯。

那年代在鄉下，牙醫師是學徒出身，並非正統牙醫學校畢業，看牙齒要碰運氣，拔牙、補牙、根管治療……，完全取決於師傅的手藝高低，有幾次看牙齒，痛得我差點昏過去，欲哭無淚。

即使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我仍然沒有學到教訓，依舊我行我素，沒有提高警覺，把牙齒保護好。高中畢業那年，我的一口爛牙已經有四顆假牙，其中包括一顆活動式假牙和三個固定式假牙，真的是慘不忍睹。

進了大學，開始意識到牙齒的重要性：有健康的牙齒才有健康的身體；與人相談時，一嘴漂亮的牙齒，總是給人良好的印象。於是我開始盡力保護牙齒，飯後刷牙漱口，在當時這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

聽說美國看牙醫很貴，所以出國前，把牙齒從頭到尾檢查一遍，補了一顆蛀牙。於是，帶著一顆「複製」的活動式假牙，以備不時之需，便高高興興地飄洋過海，來到美國求學。

在美求學階段，由於經濟能力有限，不捨得購買健康保險，更遑論牙齒健康保險了。有趣的是，我雖無健保，卻有機會經歷了一次真槍實彈的清牙與補牙。

話說我有一名牙醫朋友，他介紹我去應徵「牙醫師甄試用病人」。我問他為什麼會找我？他說，他看人先看牙，他一看我的牙，就知道我是最佳人選。正如他所預料，我「幸運地」被錄取了，既是洗牙又是補牙的「甄試用病人」。

考試前一晚，準牙醫特別來訪，叮嚀不要感冒咳嗽發燒，免得第二天影響考試。其實我心裡有數，他是來看那幾顆中意的「候選牙齒」是否安然無恙。

第二天早上進了考場，首先全套X光檢查，然後洗牙，接著嘴巴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任憑宰割。準醫生渾身解數，使出十八般武藝，前後左右、上下，把牙齒洗得乾乾淨淨，該補的蛀牙也限時完成，順利通過考試。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洗牙，同時也見識到美國牙醫執照考試的大場面。

考試結束後，準牙醫再三地謝謝我的大力幫忙，並且好意提醒我多多保養牙齒，否則不到四十歲牙齒就要掉光了。這句出自肺腑之言的勸告，突然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可不願意四十歲時牙就掉光了，裝一口假牙多不舒服啊。

工作之後，有了健康保險。第一次去牙醫診所，洗牙師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多久沒有洗牙齒了？」我不好意思地說：「我從來沒有洗過牙，除了去年洗了一次牙，為了做牙醫甄試用病人。」洗牙師笑了笑，接下來一個小時，我從她的呼吸聲可以感受到，她正費九牛二虎之力，竭盡所能地又刮、又磨、又洗地想恢復牙齒的原貌。結果事與願違，她需要更多時間才能達成目標，畢竟二、三十年的歷史，不是一夜能改變的。

三個月後舊地重遊，這回洗牙師總算是稍得安慰，「光復」八、九成的失地。她教我如何清洗牙齒，建議我以後每四個月洗牙一次，好確保牙齒的健康，延長齒命。

從此以後，日以繼夜，保護牙齒成為每日必做的工作，保護的方法也逐漸提升，從土法煉鋼的手動牙刷、新式電動牙刷、方便精巧的牙線，到高科技的高壓噴水洗牙器，全部照單全收，各盡所長，發揮護齒功能。當然，也不能忘記「你使齒得齡」潄口水（Listerine Mouthwash），消毒殺菌，保持口腔清潔。

皇天不負有心人，四十年如一日，我的一嘴爛牙仍然保持「一顆活動式假牙和三個固定式假牙」，那顆「複製」的活動假牙仍舊完好如初，大概無英雄用武之地，要成為壓箱寶了。走筆至此，暗自竊喜，護齒成功，但心中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說：「護齒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