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頻道

* 拖拉類別可自訂排序
恢復預設 確定
設定
快訊

不滿川普執政 美500萬人上街反川普

MLB/愛妻真美子生了 大谷翔平喜獲千金

又見蘆花

聽新聞
test
0:00 /0:00
北京陶然亭的蘆花。
北京陶然亭的蘆花。

我回北京探親,恰是深秋,去香山看了紅葉,雲蒸霞蔚,遍山盡染,大飽眼福。更沒想到的是,居然又見到了久違的蘆花。

我家在南城,距離家不遠有一個公園,出國前幾乎天天去公園晨練、慢跑、打太極拳;回國後忙於應酬,雖近在咫尺,卻一直沒顧上去。這天上午沒有應酬,用過早點以後來到公園,沿著環湖柳蔭路健步快走,景點都很熟悉,變化不大,但空氣清新,秋水寒煙,倒另有一番情趣。

走著走著,驀地看見前面湖畔近水處,有一叢叢一簇簇一人多高的植物,已經枯黃,頂部開著銀灰色的花,像羽毛,在初升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閃爍著斑駁的光亮,樣子很像是蘆花,我出國之前是沒有的。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近處一看,果然是蘆葦,在晨曦的暉光中隨著晨風搖搖曳曳,婆娑生姿,我驀地有一種走進自然,回歸自然,融入自然的感覺。

更使我激動和興奮的是,蘆葦叢中還停泊著一艘小船,這小船是員工清潔湖面用的。但我卻想起唐朝詩人司空曙的「江村即事」:「釣罷歸來不繫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雖然現在不是江村月落,而是旭日初升;也不是釣罷歸來,而是正在晨練,但船卻是在蘆花淺水邊的。那份閒適、那份空靈、那份飄逸、那份浪漫情懷,卻與司空曙老先生是一樣的,這種感受的美妙,難以用文字表述。

最後一次見到蘆花是在五、六十年前,已經十分遙遠了。兒時我是在冀中平原一個相對偏僻的小村子度過的,那時剛解放,村子保持著樸拙的原生狀態。村子為正方形,四周有寨牆環護,寨牆外有寨溝,相當於護村河,從溝底到寨牆頂部有兩丈多高,寨溝裡常年有水,在我的記憶裡好像沒有乾涸過。

寨溝裡蘆葦叢生,春天,葦芽從淺水和沼澤中鑽出,尖尖的,像竹筍,恰是蘇軾說的「蔞蒿滿地蘆芽短」的狀態。到了夏天,長到一人多高,密不透風,其間有彎彎曲曲的小路,小夥伴們在裡面玩「打仗」、捉迷藏,鑽來鑽去,如入迷宮。

到秋天,葦葉變黃,頂端開滿蘆花,秋風吹來,滿塘蘆葦像波浪一樣隨風湧動,有節奏,有韻律,好像有人指揮。白天陽光一照,蘆花反射出白色亮光,閃閃爍爍。最美是有月亮的夜晚,蘆花在月光映照下白茫茫一片,朦朧迷離,亦真亦幻,彷彿進入童話世界,覺得隨時會有猙獰的妖怪或是美麗的仙女從中鑽出,使人生出許多幻想。

村裡的女孩兒都會織葦席,在我的心目中堂姊織得最好。堂姊當時已經是大姑娘了,人長得俊,粉撲撲的臉蛋兒,細長的黑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會說話,心靈手巧,說話輕聲細氣。堂哥割來葦子在水邊浸泡以後,堂姊用蔑刀劈成細細的葦篾子,就著月光編織。

秋夜天像水洗過一樣,月亮又圓又亮,恰如李白兒時呼作的「白玉盤」。月光下,堂姊顯得更漂亮了,十指尖尖,葦篾在手裡上下翻動,左彎右繞,把月光攪得斑駁閃爍。這景象長留在我腦海裡,歷久不忘,長大以後還寫了一首詩:「蓖刀/把昔日的夢/輕輕劈開;巧手/悄悄織進/心中的詩。」

白茸茸的蘆花,像彈過的棉絮,因此,還演繹出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記得一年正月,村裡演過一齣叫「鞭打蘆花」的戲,偏心繼母給她親生兒子穿的棉襖絮的是棉花,而給繼子穿的「棉襖」絮的卻是蘆花。外表看,絮棉花的倒顯得單薄,絮蘆花的反而顯得很厚實,但蘆花不保暖,凍得繼子瑟瑟發抖。

繼母對丈夫說繼子是裝的,是容不下她,故意挑撥她和丈夫的關係,丈夫不明真相,拿起鞭子鞭撻兒子。這一打不要緊,「棉襖」開綻,露出裡面的蘆花,父親這才知道原來娶的是個惡女人。當時在農村,後娘對繼子不好並不罕見,這個戲還是有「高台教化」作用的。

可以這樣說,家鄉的蘆葦是我兒時的玩伴,伴隨我長大,給過我快樂,開啟過我稚嫩的想像和幻想,時隔半個多世紀而不忘懷,這也是我見到淺水邊隨風搖曳的蘆花時驚喜激動的原因。

家鄉的蘆花,是我恆久的記憶。

上一則

青春版牡丹亭 來台二十週年慶演紀實

下一則

採栗子

延伸閱讀

超人氣

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