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火鍋的鄉愁

在中國東北農村，每到秋末初冬，幾乎家家戶戶都用大缸醃酸菜，以備冬季或炒著吃、燉著吃，或包酸菜餡餃子，有條件的還吃酸菜火鍋，可謂獨特風味。

我第一次吃酸菜火鍋，是一九四四年十一歲的時候。一天我去姥爺家串門，不知道是什麼日子，趕上他家擺家宴，其中就有酸菜鍋。火鍋是銅的，鍋底下燒著火紅的炭，鍋裡有酸菜、凍豆腐、海米、粉絲、紫菜等，有沒有肉我不記得了，熱氣騰騰，大家吃得非常盡興。

長大走向社會了，在一九七○年代，一次省裡召開兩百餘人參加的會議，午飯曾在食堂擺過火鍋。那個年代食材匱乏，但還是少不了酸菜、凍豆腐、海米、粉絲，只是沒有牛羊肉可涮。那麼多人，二十多個火鍋在圓桌面上燃燒，頗有氣勢，大家吃得只剩下鍋底。

一九八○年代，我從省高等教育部門轉到省體育部門。一次北京來一位官員到省裡視察，我的上司請他的上司到他家吃飯，讓我作陪，吃的是酸菜火鍋，與之前不同，有羊肉可涮。不過當官的顧及身分、面子，吃得都有所節制、蜻蜓點水，而我作為下屬更不能敞開肚皮了。

同一時期，之前我的省高等教育部門的上司，請幾位下屬到他家聚餐，把我也找去，吃的也是酸菜火鍋，不乏羊肉。大家都是熟人，邊吃邊聊，有說有笑，不拘小節地吃個夠，讓我難忘。

來到美國，逢年過節，或是家人慶生，經常涮火鍋，然而都是現在流行的食材和吃法，好看好吃。今年元旦前夕，我跟兒子說：「新年咱們吃酸菜火鍋。」兒子心有靈犀一點通，想必老爸有懷舊的心結，於是去採購來東北大酸菜、五花肉、牛肉、海米、大蝦、黃花魚等，還自己凍了兩塊豆腐。他親自下廚，端上火鍋和烹調的美味佳餚。我一看到這酸菜火鍋亮相在西雅圖，家人吃得不亦樂乎，便還了我的心願，圓了我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