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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練

「拉練」這個詞,恐怕中國以外懂中文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現在中國有的大學會有幾天軍訓拉練,那都是成年人接受訓練,和我們文革期間的拉練還是不一樣的。從拉練這個詞,沒有一個完美的解釋,一般都和軍訓聯繫在一起。

一九六九年,文革正在如火如荼進行著,軍宣隊進駐大中小學校,軍代表領導一切,要全校師生一起拉練;學校的年級、班級和小組也變成了軍隊設置的連、排、班。

我們初中生都是十三、四歲的孩子,要想把這些孩子組織起來可不容易。首先要學「打背包」,就是用一個扁寬的帶子把日常用品捆包在一起,像疊好的被子、衣服、洗漱用具和臉盆。打好的背包,像豆腐塊一樣的長方形,背包背在背上,從後邊看是「井」字型的背包帶,臉盆扣在背包外邊。

在整個學校一千多人的隊伍出發之前,學校派遣了軍代表的副手、校領導和學生骨幹組成的先遣組,到農村打前站,安排在老鄉家或村裡大隊部住宿。當時是夏天,北京的天氣十分炎熱,領導決定夜裡「行軍」,白天休息。晚上八點我們在學校的操場集合,按照準軍事化的排隊、看齊、報數,開步走,根據連、排、班從操場魚貫而出,最前排的大個同學舉著校旗,浩浩蕩蕩出發了。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期待著和同學們一起離家一段時間,享受集體生活,一路上歡聲笑語。軍代表還指揮大家唱革命歌曲,高喊口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要問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要問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輩」。同學們個個鬥志昂揚,群情激奮,聽起來大家都很高興。

可是好景不常,幾個小時後走出城區,路燈沒有了,黑壓壓的路延伸著一眼望不到頭,路兩邊都是農田,偶然過去一輛汽車,明亮的車燈照著路邊整齊排列的鑽天楊樹,似乎在告訴我們前邊的路還很遙遠。軍代表一聲令下,休息二十分鐘,男生到路的左邊,女生到路的右邊各自方便。

每人卸下背包,靠著大楊樹休息,一個個都睡著了,老師們只好一個一個叫起來,接著走。大家都沒有聲音了,睏得一個個東倒西歪,軍代表要後一個同學拉著前一個同學的衣襟,繼續前進。行軍的速度明顯減慢了,經過幾個小時的掙扎,天濛濛亮時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先遣隊將同學們分派到不同的村落大隊和老鄉家,很多人連衣服都沒有脫,枕著背包就睡了。

老鄉家的土炕,大概有四、五米長,一般睡五、六個人,因為我們學生太多,擠了十二個人。同學們醒後向老師反映,我們睡覺地方太窄,連翻身都不行。軍代表知道後給我們訓話,拉練是給你們機會接受訓練,不是來享受的。他說一個人只要一尺五的寬度就夠睡的了,從此這位軍代表的外號就叫「一尺五」。

長時間的走路,很多同學腳上磨起了水泡,老師就用抽菸的打火機燒一下縫衣針,挑破泡以後接著走。就這樣夜裡走,白天睡,幾天後到達了終點站,離我們學校一百二十里路。這是一個很大的村子,有四千多居民,學校在大隊部建起了伙房,農民把從地裡新收的菜給我們,我們到地裡幫忙收麥子,收工後拿著飯盆到伙房去吃飯,都是新鮮的蔬菜,雖然沒有什麼油水,但同學們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的,也用不著上課做作業,不一樣的感覺。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班的一個同學病倒,發燒、惡心、嘔吐,老師要他不用幹活,還留下我來照顧他。生病的同學有「病號飯」,是一碗伙房師傅手擀的麵條湯加上渦雞蛋,淋上香油。我端著這碗麵給同學送去,一路上可真饞啊,一直在嚥口水,心裡想什麼時候我也病一回,享受一下「病號飯」。

大鍋飯很素,晚上我們班上十幾個男生在一起,楊同學說如果現在有一碗雞蛋炒米飯,加上肉絲炒榨菜就好,大家紛紛表示贊同。沒想到一個同學向老師吿發了,說楊同學散布資產階級思想,於是乎整個班級開檢討會,批判楊同學追求腐朽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貪圖享受;誰要有類似的想法,要鼓足勇氣「鬥私批修」,自我檢討,反省自己。

來美三十多年了,回想起半個多世紀前的經歷,再看看我們的子孫後代在自由世界裡無憂無慮地享受生活,覺得我這輩子經歷的一切痛苦和挫折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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