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前一場罷工 改變汽車勞資生態

最近美國汽車工會(United Automobile Workers)創歷史首例，同時向三大車廠罷工，砲火全開備受關注。汽車工會十足的底氣其來有自，早在1936年，約50名通用汽車(GM)工人不顧一切向當時全球最大車廠下戰書，要求正視工人權益。

87年前的第一場罷工規模雖小，卻大幅改變美國汽車業勞資生態。

1936年罷工稱之為「坐著罷工」(sit-down strike)，場景是，汽車工會剛成立一年，規模很小，50名通用汽車工人卻大膽罷工，讓通用密西根弗林特(Flint)的廠房Fisher Body Plant No. 2停止運轉，要求談判。

罷工工人們要求改善惡劣的工作環境，並承認工會是工人們的談判代表。

當年罷工為期44天，被視為0世紀最重要的停工事件，也是美國勞資關係發展史的轉捩點。對工會來說是一大突破，引發建立勞工組織的浪潮。

如今多年過去，汽車工會爆發力更甚以往，首次對底特律三巨頭通用汽車、福特(Ford)和克萊斯勒母公司斯泰蘭蒂斯(Stellantis)發動罷工。這一波罷工另有時代背景，正值工人運動重振活力，也是電動汽車時代即將到來的汽車業轉型關鍵時刻。

由後起之秀費恩(Shawn Fain)擔任工會主席下，這次罷工刻意取名「站立罷工」(stand up strike)，與87年前「坐著罷工」鮮明對比，而且選擇特定工廠發起針對性的罷工。

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歷史學家蘇格魯 (Thomas Sugrue) 說，費恩以工會的悠久歷史為借鑒，讓工會傳統力求現代化。

汽車工會崛起

1930年代，汽車工會工人們抗議被迫在組裝線上急速工作，通用公司工頭握有雇用和解雇的專斷權力、以及工資不夠維持生計。通用曾藉由間諜行動、威脅解雇組織分子干擾工會成立。

當時，坐著罷工曾在歐洲盛行，美國汽車工會深受影響。

勞工記者格林豪斯(Steven Greenhouse)在專書「Beaten Down, Worked Up: The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of American Labor」中寫道，坐著罷工是新奇策略，比起傳統罷工多了若干好處。

傳統罷工模式下，警察經常襲擊罷工者，而且參與罷工時，工作很容易被代班工人搶走；相對的，坐著罷工時，工人留在廠內、緊鄰工作崗位，倒向資方的「工賊」(scabs)無法趁虛接管，而且管理層擔心機器被損壞，不會冒然派遣警察。

最初在密西根弗林特廠房發動的罷工很快蔓延到通用公司各城市其他工廠，整體運作癱瘓。

1937年1月11日罷工進行兩周，通用切斷供暖供電，並阻止將食物送進廠內，導致廠內工人與通用保安人員和弗林特警察發生衝突，數十人受傷；時任密西根州州長的墨菲(Frank Murphy)召集國民警衛隊(National Guard)出面，命令勞資雙方談判。

44天過後，勞資達成協議，通用承認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是工會工人的談判代理人。

對工會來說，那是決定性的勝利。

工會一位領導人告訴「紐約時報」，其他量產行業的工人將從汽車工人抗爭中獲得信心，相信可贏得類似權利。

「坐著罷工」行動大獲全勝後，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成員數量激增，1937年2月到10月人數由8萬8000人暴增到40萬人，1941年更躍升至64萬9000人。

「坐著罷工」也助長其他產業組織工會、發動罷工。

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1937年時戲稱：「坐著罷工已取代棒球成為全美消遣。」

催生中產階級

汽車聯合工會「坐著罷工」旗開得勝，隨即於1939年、1941年在克萊斯勒(Chrysler)、福特(Ford)成立工會。

在那之後，底特律車廠裡的工作有工會撐腰，其加薪與福利為其他製造業設立標準，進而為20世紀中催生中產階級。

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勞工歷史學家麥卡汀(Joseph McCartin)表示，在美國史上，汽車業就業機會一直是造就中產階級的重要基石。

然而近幾年來，非工會化的國內外競爭削弱美國汽車工業，並侵蝕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的工作與福利。

全美組建工會的風潮1945年達到顛峰，組建工會的比率飆至33.4%，之後逐年下降，去年就業人口加入工會的比率僅10.1%。

費恩野心勃勃，試圖重拾1930年代「坐著罷工」向通用爭權益的能量。

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聲明稱，站立罷工是目前這一代工人對1937年坐著罷工時期組建工會的回應，當時和現在一樣，汽車業正迅速變化，工人權益被拋諸腦後。

如今工會與底特律三巨頭談判將再對汽車業和製造業產生長期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