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暫停舉債上限的政經意涵

美國再度趕在最後一刻，由拜登總統及眾院議長麥卡錫於5月28日對舉債上限爭議達共識：同意在未來兩年內，政府舉債暫不受目前31.4兆美元法定上限的限制；但將對部分政府支出提出限額，惟國防、醫療、社福等預算不受影響。此協議預計將經國會表決，並須經總統宣布後，才能正式生效，但長達五個月的美國公債違約風險，終於又一次獲得解除。

之所以說是又一次，是因為美國自1917至今的106年以來，已有78次提高舉債上限的紀錄，其中有49次及29次分別是發生在共和黨或民主黨主政的情況下。但是，雖然至今從未發生過無法支付利息的公債違約事件，但卻也常上演驚險萬分的政治角力戲碼，甚至造成自1976年以來，共22次因預算不足，而停止部分聯邦政府運作的窘境。

例如1995年的民主黨柯林頓總統，在其舉債額度已達上限時，因拒絕接受國會提出的縮減支出及平衡預算要求，因而無法藉由新增舉債獲得資金，聯邦政府只得兩度關門，時間分別長達5天及22天。

另外在2011年亦是民主黨總統的歐巴馬任內，亦發生聯邦政府關門事件。在2010年歐巴馬第一任的期中選舉中，共和黨獲得淨增63席眾議員席次的佳績，重新成為眾院多數黨，旋即對歐巴馬提出以「減少政府赤字」換取「提高舉債上限」的要求。

當時因為協商未果，美國及全球金融市場皆極為緊張，S&P美股下跌17%，美國公債殖利率更大幅飆升。最後眼看只剩兩天政府就要周轉不靈，才終於達成協議：歐巴馬承諾預算改革，規畫其後十年的政府支出減少9170億美元，並以此換得提高舉債上限至2.1兆美元。但即使如此，美國長期公債的信用評等，仍在幾日後的8月5日，破例地由最佳等級的AAA被降級為AA+，造成公債利率、房貸利率等更進一步的升高。

接著在兩年後的2013年10月，舉債額度再次逼近上限，共和黨也再度要求大幅刪減政府支出，造成聯邦政府又一次的關門，為期16天。但此事件造成民眾對共和黨的高度不滿，因此在政府可能違約的「關鍵日」之前一天，共和黨才終於讓步，接受小幅預算縮減，結束了此次的危機。

回到今日的對照，上演的仍是許多人認為歹戲拖棚的老戲碼。今年1月19日，美國聯邦政府債務餘額即已達法定上限的31.4兆美元，但與柯林頓及歐巴馬當時一樣地，占眾院多數的共和黨（雖僅是微小幅多數）對上民主黨的總統拜登，也再度因兩黨互相喊話較勁而未能提高上限。

美國財長葉倫因此自今年1月以來動用特別款因應，但幾個月下來到了今年5月初，葉倫致書眾院並數度公開聲明，若舉債上限無法提高（或暫停對舉債的限制），則極可能在今年6月1日或5日，政府就將沒有足夠的現金付款了。今年5月以來美國公債利率期貨急升，美元也隨之升值，美國公債違約保險（CDS）價格更大幅飆漲，在在顯示雖是老戲碼，市場仍擔心萬一協商破裂，美國仍將面對的違約風險。

因此，今日爭議獲解，誠然鬆一口氣，但究竟也僅是將問題推延至兩年後；美國政府變本加厲地舉債度日，才是最根本的難題。

（作者為香港北威國際集團董事總經理、台大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