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恨美國」？拜習會前夕 中國官方論述為什麼轉為溫和

「敵人和朋友之間切換得如此絲滑...」APEC高峰會將於15日在美國舊金山展開，本次會議的重頭戲之一，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親自與會、並且與美國總統拜登展開會晤，這是雙方自去年G20會面之後，在惡化的美中關係下睽違多時的對話。微妙的是，今年度歷經間諜氣球事件、雙邊關係降至冰點，現在轉為和緩交流，中國官方的論述也突然轉變，改為強調「中美關係回歸正軌、中美交往多點開花」。之所以收斂戰狼姿態，多半與中國官方尋求「止跌企穩」以爭取時間，讓中國能處理當前經濟下行的難題。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已於美國西岸時間11月14日下午，抵達美國舊金山。本回與美國總統拜登的會晤，其實是就APEC高峰會之便，美中雙方在15日到17日的議程之中，另行安排的元首會面。儘管規格上並非最高層級的美中元首會談，但這次雙方藉由APEC場合的碰面接觸，對於降至冰點的美中關係——特別是2023年2月的間諜氣球事件以來，仍具有實質外交意義的一次會面。

微妙的是，就在今年6月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訪問北京、並且與習近平會面之後，美中雙方釋出可能進行拜習會的訊號，而中國方面的官方論述，也逐漸收起強硬態度，轉向緩和的「對美國友善」說法。直到確定習近平將會出席APEC高峰會、並且將與拜登會晤，中國官媒也順勢推出了一系列中美友好的專文，半年多前還殺氣騰騰的戰狼說詞，隨著拜習會登場而突然消失。

官媒《新華社》在11月9日開始，陸續發表了「推動中美關係回歸正軌系列評論」，第一篇題名為〈重返巴厘島，通往舊金山〉，內文開頭先定調「近一段時間，中美交往多點開花，雙邊關係出現止跌企穩的勢頭，為變亂交織的世界帶來難得的好消息。」

文中說的「重返巴厘島」，指的是2022年11月14日，於印尼峇里島舉行的G20首腦峰會上，習近平與拜登的會面。但從峇里島之後，美中雙方的關係又陷入緊張，特別是2023年2月的間諜氣球事件、以及在此之後對於印太區域穩定的角力，實質上美中的溝通斷裂。因此《新華社》說「重返巴厘島」，就是表達中國官方想恢復正常溝通的意圖，同時將這次在舊金山的會面，視為「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的嶄新篇章」。

儘管中國將態度放軟，但對於美國而言，中美之間仍存在競爭關係，這是對於美國來說合理且正常的「既合作又競爭」。中國方面的說法則又更加迂迴，11月12日《新華社》發出的系列第三篇，題名〈競爭對抗不符合時代潮流〉，指出「以競爭面主導認知乃至以競爭定義全部關係，對抗性就會不斷增強，就有滑入『新冷戰』深淵的風險。」，換句話說，《新華社》認為中美關係不應該用競爭來定義，「競爭更不是中美關係的全部。中美經濟互補性遠大於競爭性，中美經貿合作的本質是互利共贏。」

從《新華社》的系列評論，已可以看出中國看待中美關係的轉變，其一是收斂過去攻擊性、防衛性強的戰狼態度，在言詞和論述中明顯緩和、且積極避免發展成對抗態勢。其二是這些說法的改變，根本的原因在於中國自身的經濟考量，以雙方「止跌企穩」爭取時間，讓中國能處理當前經濟下行的難題。從這個層面來看，也可以觀察在APEC雙方會面後，是否有針對經濟制裁的部分有實質上的討論（例如美國是否有可能減緩對中國的制裁？是否有可能擴大投資？）。

官媒《人民日報》還在11月14日繼續加碼推出「習近平和美國友人的故事」，說明「習近平親力親為推動中美民間友好」。只是這樣的官方態度切換，一時之間在中國網路社群上似乎還要時間適應；近期本來因為以巴衝突的關係，中國輿論反覆強調「美國支持以色列暴行」、「支持以色列屠殺加薩」等諸多說法，但現今由於美中關係的緩和契機，輿論控制又將有所改變。這也讓中國網路社群，特別是微博的討論中出現了若干嘲諷：

「微博@吟嘯不出聲：在敵人和朋友之間切換得如此絲滑，沒有一點心理障礙，這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呀！」

「微博＠躺平爺：最近不敢恨美國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通知繼續恨，我恨我自己啊……」

關於拜習會的內容，會前美國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已表示，預期雙方可能會討論美中雙邊關係、台灣、烏俄戰爭、以巴衝突等。而2024美國總統大選、以及牽動亞太局勢的台灣總統大選在即，拜登預計也會表達期望中國不要干涉台灣與美國選舉。中國方面，則也強調一貫的政治態度，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提及「兩國元首將就中美關係與事關世界和平進行深入溝通，也敦促美國以實際行動反對台獨」。

但是在雙方已知的政治底線之外，美中是否會針對經濟、軍事、外交層面恢復更多交流空間，會是這次談話的看點之一。在軍事與外交方面，先前有外長秦剛和國防部長李尚福的突然落馬，增添了雙方對話的不確定性；美國也有對外透露，希望恢復美中雙方的軍事溝通管道，以避免雙方在軍事互動上發生誤判。

儘管美中關係似乎有了緩和跡象，但這一回的拜習會是否有重大突破，綜合外媒的分析觀點，多半不抱樂觀想法。原因在於近年來美中的矛盾和分歧明顯，特別是在政治制度上的根本價值觀念不同，也直接影響了對於烏俄戰爭、以巴衝突、或是亞太區域和平的態度。儘管雙方沒有尋求升高對抗，但美國對中國的去風險化策略，基本上已不可能回頭。《BBC》的專文分析也認為，分歧的美中兩國可能會降低摩擦，但並不會有突破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