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关家永奥斯卡获奖 妈：他只能做好喜欢的事

在第95届奥斯卡金像奖囊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女主角与最佳男配角等七项大奖的「妈的多重宇宙」，无疑是本届奥斯卡最大赢家；电影最初的故事灵感，源自导演之一关家永的发想，「假如我妈被困在黑客帝国里，该怎么办？」

这个把老妈困在黑客帝国求解的胡思乱想，一举创造了「妈的多重宇宙」的多重话题和殊荣，但关家永的妈、关沈俊龙14日自洛杉矶接受本报电话采访时，对儿子成为继李安、赵婷后第三位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华裔，却一派云淡风轻地说，「他(儿子)能得奖，我很诧异。」

「他自小就有超越常人的观察力，总能将视觉图像描述具体」

接受访问前，关沈俊龙刚「陪儿子吃午饭」；这位关家永口中从小最珍视其创意、影响他至深的妈妈，对果然靠着创意，让世人惊奇的关家永，在领奖台上激动泪崩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他只能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关沈俊龙说，「所以我一早知道，最好不要拿什么医生、律师、会计师的标准来衡他，因为他根本做不好。」

65岁的关沈俊龙自台湾大学图书馆系毕业后，到美国取得包括电脑在内的两个硕士学位，却做了近20年的全职母亲，在家教导四个孩子读书，直到儿子成年后才开展自己的事业，如今已拥有八家餐厅；她不用普通亚裔「虎妈」的成绩标准要求孩子，而是能看清子女的优点，并强势地导引。

她说，关家永自小就有超越常人的观察力，总能将视觉图像描述具体。例如关家永在一年级的某次作文中写道：「我常常梦见一个鬼怪来吓我，但我知道蜡烛的光能将我的倒影放大，所以在烛光下拥有巨大倒影的我，反而把它吓得频频道歉。」

关家永得奖后受访时说，当他母亲发现他的创意，在传统公立学校明显遭到扼杀后，毅然决定将他接回家中自学，才可能有「妈的多重宇宙」产出。

「让他继续做『太傻了但我好喜欢』的事，是我一辈子的追求」

「能让儿子继续做那些『太傻了但我好喜欢』的事，是我一辈子都在追求的。」关沈俊龙说，多元对战单调的胜利，让长期徘徊于主流之外的亚裔族群，得以逐渐浮出时代水面。

同样在关沈俊龙的鼓励下，关家永离开原本念得不开心的大学，大二转入波士顿的爱默生学院(Emerson College)学习电影创作，终于找到发展的空间。

关家永在「妈的多重宇宙」中，让主角用宇宙跳跃的方式，切入其他平行宇宙：人们必须做出统计学中最不可能出现的选择，即做真实世界发生概率最小的事，才能实现这种跳跃，例如把鞋穿反、吃掉唇膏、对仇恨的对象真诚地说出「我爱你」…选择越荒唐，能跳跃的宇宙与所处的宇宙差距就越大。

关沈俊龙和关家永的母子人生交互经验，有不少成了「妈的多重宇宙」的主轴养分。片中人物的每一个微小决定都能在人的一生中产生重要的影响；每个随机的举动，都会产生一个分支宇宙，以至无穷无尽；回到现实，每个起点相似，但因为选择不同，导致人生迥异的人，正是彼此的平行宇宙。

电影灵感来源：我妈被困在黑客帝国里，该怎么办？

电影灵感源自关家永发想，「假如我妈被困在黑客帝国里，该怎么办？」他说，在大多数亚裔家庭中，母亲承担着粘合剂的作用；她们以一种鲜为察觉的方式，将整个家庭凝聚在一起；从给老公做饭，抚养孩子长大，收拾家务，几乎要操持所有事情，但她们始终又是那么坚强。

而这个假设的由头，也源自于他对母亲关沈俊龙的观察—她所秉持的教育理念是，让孩子自己去找寻富有激情的事情，也同时在关家永迷茫之际，能凭借经验，代替他做出了选择。

这让关家永突然意识到：当这个故事以自己的母亲为原型时，要更有意义，因为他明白，母亲给予爱的方式可能使某一人生阶段的自己很难理解；但如果是自己的母亲正经历如电影中一般的疯狂旅程，想必会让整个故事在情感方面更细腻的同时，也更具备真实的力量。

关沈俊龙说，很多人看到电影结尾时，未免有些怅然若失；在解决亚裔父母和子女之间剧烈矛盾的影视作品里，呼唤爱与和平的世纪大和解多是在所难免，这也是「妈的多重宇宙」被批评为天真和刻板的原因之一；但到底是屈从于美满结局的暴力和解，还是令人信服的和解，才是这部电影是否能超越刻板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