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再憶曼德勒 重溫末代皇城光彩

曼德勒是緬甸第二大城市，末代王朝的都城。2025年3月28日的強震重創曼德勒，宮殿建築群的宮牆與塔樓轟然坍塌，金碧輝煌的百座大殿一片狼藉，許多佛塔、寺廟成為廢墟。回放幾年前旅行拍攝的照片，再看看現在的滿目瘡痍，恍如隔世。

緬甸1044年才形成統一的國家，經歷了蒲甘、東吁和貢榜三個封建王朝。貢榜王朝先在阿瓦建都，之後遷都到一河之隔的阿馬拉布拉，1859年敏東國王再遷都曼德勒。雲南和順鄉的華僑伊蓉，依照古騰衝城的模式設計建設了曼德勒皇城。佛教在東吁王朝達到鼎盛，在貢榜王朝繼續興旺發達，曼德勒成為緬甸文化重鎮和佛教中心，僧院眾多，佛塔超過千座，其歷史與皇城皇家氣派遠非仰光所能及。

無序生動的老城

伊洛瓦底江蜿蜒縱貫緬甸，曼德勒地處伊江中游遼闊的平原，兩岸錯落混雜著縣城、村寨、農莊、寺院與佛塔，除了新修幾條柏油路，基本保持著昔日面貌。機場入城的道路坑坑窪窪，塵土滾滾，老城摩托車、汽車、三輪車和步行者混成一團，更多摩托車從小巷裡呼嘯冒出來，交警揮著棍子嘶啞地吼著，街景混亂而生動。

老區陳舊的兩三層樓房互相依託著，住家與各種店鋪、作坊無序混雜，人行道被汽車修理行、地攤和住戶向外擴張阻塞住。居民在自己的一小塊地上各行其是，屋宇高矮參差，塗上各種顏色；隨處是破落的陽台，密如蛛網的電線和四處張貼的廣告。很多大榕樹掛著佛龕供奉，有人在樹下坐禪誦經，男女老少都穿著「籠基」，繼承傳統，也涼爽。女子上衣短而合身，優美地體現出曼妙的身材，臉上抹著香木樹枝磨的黃色細末保護皮膚。

伊洛瓦底江寬闊平緩，停著各種木船和來自下游的大船。小船頭立兩個上身赤裸、下穿籠基的男子，一左一右撐著長篙，船尾有一人掌舵。曼德勒地區降雨量少，氣候乾燥，但引水灌溉便利。千年前人們就築壩修渠，種植水稻，伊江三角洲是緬甸的糧倉。二戰前，緬甸是東南亞最富裕的國家，緬甸米占世界稻米貿易額的40%。

曼德拉有大小寺院廟宇約700座，緬甸過半僧人居住在此。黎明時，穿紅色袈裟的僧人赤腳托鉢沿街化緣，施主也不富裕，通常有米飯鹹菜豆腐。寺廟自然採光，地面一塵不染，有人跪地擦洗。寺院裡有免費飲用水，路旁隔一段就有個木架子，放水罐水瓢，供行人解渴。緬甸人的捐獻隨處可見，全國30多萬僧侶的生活都靠信徒布施，佛塔和寺廟都是人們捐款修建的。造佛塔是緬甸佛教的傳統，信徒最大的願望就是修建一座獻給佛的塔，祈求獲得最大善果。

末代王朝的皇宮

貢榜王朝皇宮始建於1857年，作為最後兩代國王的官邸；二戰時被日本轟炸摧毀，1989年在遺址上按原貌重建，皇宮長寬各2000米，占地面積4平方公里，比五個故宮還大，是世界現存占地面積最大的宮殿，現在是軍事區，小部分賣門票開放。

皇家園林飄逸著古王朝的皇家祥瑞之氣，正方形的建築群環繞著8米高的紅磚宮牆，每隔200米有個防衛塔樓，60米寬的護城河。中央104座宮殿只重建了89座，都是珍貴的柚木結構，金頂紅牆，整個房頂層疊凌空躍起，像一座寶塔。

金鑾殿內高高安置著國王寶座，供著敏東王和皇后塑像。建築群飄逸流暢的造型，金壁輝煌的色彩，層疊的屋頂與尖塔，是緬甸傳統建築藝術的巔峰之作，見證最後王朝的興衰，承載著緬甸民族的歷史記憶與文化認同。博物館展出一些王室物品家具、相片等，是皇宮裡唯一可以了解到緬甸歷史的地方。登上瞭望塔俯瞰皇宮，建築群只占小部分，大面積被森林覆蓋。1885年英軍將末代國王錫袍（1878至1885年在位）俘虜帶到印度，死後葬於印度，其後裔還生活在緬甸。

佛家聖地曼德勒山

傳說2000多年前，佛祖釋迦牟尼曾派弟子到曼德勒山弘揚佛法，曼德勒山成為佛教名山。一對巨大的神獸雕像把守著山門入口，從山門到山頂有1700個台階，赤腳走上去，沿途有塔廊和描繪佛教故事的壁畫，半山腰一座寺廟裡據說供奉過釋迦牟尼的三塊遺骨。

山頂是一座印度教神廟，四周方柱用玻璃鑲嵌圖案，柱子之間斗栱相連，迴廊貫通，牆壁和壁畫用彩色瓷磚砌成，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緬甸人在印度教的神物金環眼鏡蛇前禮拜，為什麼佛教名山的頂峰會建一座印度教神廟？曼德拉山下修建了許多著名的佛寺，一條條不起眼的土路，都可能導向金碧輝煌的寺院與佛塔。

「固多陶佛塔」俗稱石經院，貢榜王朝敏東國王在1859年建的。中央一座大金佛塔高57米，四個長廊雄偉堂皇，729座潔白的方形佛塔排列在大金塔周圍，每座白塔罩著一塊兩面刻有金色經文的大理石碑，塔體雕刻圖案，蔚為奇觀。1871年敏東國王召集緬甸、錫蘭高僧2400名研討佛教經典半年，為使佛經永久保存傳至後代，耗時五年將結集的三藏經篆刻在這些石碑上，堪稱世界最大的佛經書，被緬甸人視為「全世界最大的功德佛塔」。

「金色宮殿柚木寺」是敏東國王的寢宮與駕崩之地，他的繼任者錫袍王為避諱，將整座建築從皇宮搬到這裡作寺院，是原曼德勒皇宮裡唯一倖存的建築。柚木寺建築共三層，方頂重檐結構，由數百根珍貴柚木立柱支撐，形成懸空高架的底盤，既通風又防潮。第一層大殿的牆壁、天花板都有精美繁縟的木雕刻，幾十扇敞開的門窗用自然光創造禪意，大殿外圍一圈木迴廊，門牆窗柱上的雕花裝飾密密麻麻，整座建築每個角落都綴滿儀態萬千的佛像、飛禽走獸、花草植物等，精美絕倫，是浮雕、鏤雕工藝極品。

「山達穆尼佛塔」由敏東國王建於1866年，紀念被謀殺的改革派弟弟加襄王，中央大金塔存放其弟的骨灰，旁邊有一座座小金塔。大金塔周圍排列著758座潔白如雪的塔林方陣，很壯觀。

「皎多枝佛塔」殿內有一尊大佛坐像，由整塊白玉鑿成，重800噸，優美圓潤的線條刻畫出慈眉善目的佛祖；塔四周另有80尊佛祖門徒塑像。

阿馬拉布拉古王城

曼德勒南郊有三大古王城，阿馬拉布拉古城最著名的是「馬哈根達揚僧院」，緬甸最重要的佛學院，有2000多僧人，從十歲的小沙彌到年邁的大住持。按照緬甸佛教傳統，每個男子一生中至少要出家修行一次，短則幾周長則幾年，有的終身為僧，許多窮孩子的啟蒙教育是在寺院裡獲得的。僧院以「千人僧飯」聞名，上午10點，施主們已經煮好飯菜，僧人們托著僧鉢，排著長隊魚貫而來，院裡等待著的信徒踴躍布施，場面很壯觀。僧人們依次領取齋飯進入餐廳，住持們的伙食豐富些。僧人過午不能進食，要忍受飢餓。

「馬哈木尼佛寺」是曼德拉最大、香火最旺的佛廟，院內有一湖，佛塔倒影在水面上，美如公園。大殿內銅貼金佛像高約4米，傳說由佛祖親自開光。每天凌晨舉行為佛像洗臉的儀式，男人可以走上高台給大佛貼金箔，女士只能在門外參拜。因為信徒不斷貼金箔，佛像金箔厚度已超過16公分，導致大佛身材臃腫變形，佛陀的禮冠上綴滿了歷代信徒供奉的珠寶鑽石。1884年，一場大火燒毀了半個曼德勒城，這尊佛像卻奇跡般留存下來，從大佛身上收集到熔金200多斤。1997年，大佛肚子被盜賊鑽了個洞，裡面的黃金寶石全被竊走。

烏本橋建於1856年，是交通要道，橋長1.2公里，之字形跨越陶塔曼湖，千餘根柚木來自昔日因瓦小王朝的皇宮。如今看不到僧侶紅袍飄然而至，看不到頭頂包裹的女子款款走過，橋上擁擠著遊人。

被遺棄的因瓦古都

在東吁王朝之前的200多年間，緬甸還出現過多個藩王割據的小王朝，實皆小王朝的故都實皆古城、阿瓦時期的因瓦小王朝故都因瓦。前者依山而建，寺廟佛塔散落在叢林裡，香火旺盛。後者存在500年，經歷三個王朝。

在此期間緬甸與清朝、暹羅王國、英國打交道的都是阿瓦政權，在緬甸歷史上的地位可見一斑，所以曼德勒又稱「瓦城」。

因瓦古城四面環水，1839年被地震摧毀，從此繁華不再，王宮舊址留下傾斜的瞭望塔。敏東王后修復了「馬哈昂美寺」，是貢榜王朝建築的代表作，大殿艷麗的黃色石塊與石雕早已黯淡，依舊宏偉。古城盡頭「寶珈雅寺」由267根柚木柱支撐，因瓦古城很荒涼，零散的佛塔廟宇廢墟隱藏在密林間農田裡，榕樹下一座座佛像、神獸遍體斑駁，安詳地閱盡人世間滄桑。

虔誠禮佛的緬甸人民善良謙和，卻命運多舛，經歷戰亂、軍人暴政、貧窮與封閉。如今禍從天降，曼德拉幾乎被摧毀，讓人嘆息。祈望佛祖保佑緬甸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