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好萊塢老頑童 史派克李從影40年祕訣：真實

傳奇導演史派克李（Spike Lee）早前登上「好萊塢報導」（The Hollywood Reporter）封面故事，這次他帶著新片「最高到最低」（暫譯，Highest 2 Lowest）回歸，即使已經68歲，這位出身布魯克林、以大膽尖銳主題與犀利對白著稱的導演，仍然散發活力和青春氣息，彷彿時間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數字。

「我還沒準備好退休，」史派克李受訪時笑著說，同時環顧著辦公室內滿牆的電影海報、獎盃以及他摯愛的紐約尼克隊紀念品，「我還有很多故事要講、還有很多電影要拍。」

從布魯克林到奧斯卡

史派克李的家庭經歷深刻影響了他的價值觀與創作，他的父親比爾李（Bill Lee）是傑出的爵士與民謠貝斯手，曾與巴布狄倫（Bob Dylan）合作，當狄倫轉向電吉他音樂時，比爾李堅守原則，拒絕改用電貝斯。「那對他來說像是一種信仰，」史派克李回憶，「他寧願放棄工作，也不妥協。」這一決定導致家庭經濟陷入困境。

史派克李的母親一人承擔起養育五個孩子的重擔，不幸在他年幼時因肝癌去世，年僅41歲，這對他造成深遠影響。「我母親支持父親的選擇，因為她相信他的信念，」他說，「長大後，我才明白這種堅持的意義。」

史派克李的職業生涯橫跨40餘年，從1980年代的獨立電影先鋒到如今的好萊塢資深導演，他的創作歷程宛如一部美國文化史的縮影。2019年，他憑藉「黑色黨徒」（BlacKkKlansman）獲得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終於得到了學院獎的正式認可。

「那是我的高峰時刻之一，」史派克李回憶道，「但說真的，我不會讓獎項定義我。我的電影是我的遺產，不是獎座。」在獲獎時，李穿著紫色西裝向已故的流行歌手王子（Prince）致敬，並發表了一篇充滿政治色彩的演說，呼籲美國人在即將到來的選舉中「做正確的事」——這也是他1989年經典電影「為所應為」（Do the Right Thing）的副標題。

「我從來不迴避政治話題，」他強調，「身為一名非裔電影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政治性的。」

史派克李的作品一直以探討種族議題而聞名。從「為所應為」到「黑色黨徒」，他從未迴避美國社會中的種族張力。「30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改變了，但很多事情仍然故態復萌，」他嚴肅地說，「看看今天發生的事情——警察暴力、系統性種族歧視——這些都是我30年前在『為所應為』中談論的問題。」

他的上一部作品「誓血五人組」（Da 5 Bloods，2020）講述四位越戰非裔老兵回到越南尋找戰友遺體和埋藏黃金的故事，「這是我向那些為國家服務卻未得到應有尊重的非裔軍人致敬，」李解釋，「歷史常常忘記他們的貢獻，但我不會。」

金棕櫚遺珠當上影展主席

史派克李與坎城影展也有一段故事，1989年，他的「為所應為」錯失金棕櫚獎，輸給史蒂芬索德柏（Steven Soderbergh）的「性、謊言和錄影帶」（Sex, Lies, and Videotape）。多年後，史派克李坦言那是他職業生涯中的一大遺憾，「當時我真的以為我們會贏，」他回憶：「當他們宣布結果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2020年，史派克李終於獲得認可，被任命為坎城影展評審團主席——成為擔任此職位的第一位非裔美國人。「這就是生活，」他微笑著說。「有時候你需要等待才能得到認可，但重要的是你從未停止創作、從未放棄。」

「每一部電影，即使是那些失敗的，都教會了我一些東西，」回顧自己的職業生涯，史派克李承認有高有低，但他從不後悔，因為「失敗是成功的一部分」。當被問及最自豪的成就時，李沒有提到任何特定的獎項或電影，而是肯定自己始終保持真實，他說：「我從未妥協我的藝術視野，即使這意味著要與電影公司對抗。」

身為一位經歷了膠片到數位時代的導演，史派克李對新技術既有熱情但也保持警惕，他認為技術是工具，不是目的，他說：「無論使用什麼設備，講好故事永遠是最重要的。」不過他對於串流平台的崛起，表現出開放的態度，這可以從他將「誓血五人組」選擇在Netflix上映，而非傳統院線可以窺知一二。對此，他解釋：「時代在變，我們必須適應，Netflix給了我完全的創作自由和全球觀眾，這是傳統電影公司無法提供的。」

然而，他仍然是電影院體驗的堅定支持者，他強調在大螢幕上觀看電影的體驗是無可替代的，他說：「這是一種共同體驗，是電影藝術的本質。」

與丹佐華盛頓情同兄弟

史派克李與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的合作堪稱一段傳奇，被問到誰是最親密的創意夥伴，史派克李第一個提到的就是丹佐華盛頓。

兩人自1990年歌舞喜劇電影「愛情至上」（Mo’Better Blues）開始攜手，陸續合作了「黑潮麥爾坎」（Malcolm X）、「單挑」（He Got Game）、「臥底」（Inside Man），與最新作品「最高到最低」。回顧這段長達30餘年的創意夥伴關係，史派克李笑稱：「丹佐就像我的兄弟，我們之間有種無需言語的默契。」他提到，即使在片場，丹佐華盛頓總能迅速領會他的導演意圖，有時甚至無需多加解釋便能完美呈現角色。

兩人的友誼不僅限於片場，也延伸到私生活中。作為籃球的狂熱愛好者，史派克李是紐約尼克隊的死忠粉絲，而丹佐華盛頓則支持洛杉磯湖人，當兩隊交鋒時，他們常相約在場邊觀賽——只不過史派克李坐在尼克主場麥迪遜花園廣場的座位，丹佐華盛頓則在湖人主場。

此外，史派克李也在專訪中透露，早在丹佐華盛頓憑「光榮戰役」（Glory）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前，史派克李就已在「愛情至上」裡相中他擔綱主演。「我常開玩笑說，他在『光榮戰役』裡流的那滴淚改變了一切，」史派克李笑著說，模仿臉頰滑落淚水的動作。他回憶，當年自己的「為所應為」與「光榮戰役」同時角逐奧斯卡，雖然自己與丹尼愛羅（Danny Aiello）分別獲提名最佳編劇與最佳男配角，但最終被丹佐華盛頓的淚水「搶走鋒頭」。

新片「最高到最低」是兩人自2006年「臥底」後睽違18年的再度合作，史派克李坦言，得知上次合作已過去如此多年時，他自己也感到震驚：「時間過得太快了！」然而，這次合作依然如故，兩人迅速找回熟悉的節奏。片中，丹佐華盛頓飾演一位音樂界頂尖人物，卻因成功而逐漸迷失自我，與最初的熱情脫節。

史派克李解釋，這部電影探討的核心問題是：「如何在事業巔峰保持真我？」他以自身經驗為例，表示自己從未碰觸毒品，這與他童年哮喘經歷及家庭背景有關。「我父親在我母親過世後曾染上毒癮，我的弟弟Chris也因毒癮去世，」他沉重地說，「我選擇遠離這些，因為我知道它們會毀了一切。」

提攜後進不說場面話

在私生活中，史派克李與妻子坦雅劉易斯李（Tonya Lewis Lee）結婚超過25年，育有一子一女。「家庭是我的錨，」他表示，「無論工作多忙，他們總能讓我回歸現實。」他特別提到，與妻子和孩子的相處讓他保持謙遜，也為他的創作注入新的視角。

除了製作電影，史派克李還在紐約大學藝術學院擔任電影系教授，培養下一代電影創作者。「教學給了我新的視角，」他認為年輕人總是能帶來新鮮的想法和能量，且他們不害怕挑戰現狀，「這正是電影需要的。」

李的教學風格以直率著稱。「我不會告訴學生們他們想聽的話，」他笑著說。「我會告訴他們他們需要聽的話：電影行業是殘酷的，我希望他們做好準備。」他特別自豪的是，他的許多學生已經在業界取得了成功，包括拿下第89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月光下的藍色男孩」（Moonlight）的導演貝瑞傑金斯（Barry Jenkins）。

史派克李說：「看到他們成功，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成長一樣令人欣慰」。

（娛樂新聞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