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長期接觸霧霾 長者失智風險高

耶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副教授陳希說，他的團隊發表過一系列的有關霧霾健康的研究。他們研究霧霾對幸福感、心理健康、抑鬱症、智力衰老、自傷與自殺、住院、醫療成本、行為決策等的影響。研究結果發現，長期暴露在空氣汙染中會影響口頭和數學測試中的認知表現。證據表明，空氣汙染對口頭測試的影響隨著人們年齡的增長而變得更加明顯，尤其是對於男性和受教育程度較低的人。他指出，因為認知功能對老年人日常辦事和做出高風險決策至關重要，故「空氣汙染對衰老大腦造成的損害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健康和經濟成本」。

認知衰退 大腦老化加快

陳希指出，最近研究還表明， PM2.5是空氣質量指數（AQI）中所有六種大氣汙染物中唯一導致這些心理障礙的汙染物。空氣汙染還可能通過心理途徑破壞認知功能。例如，高濃度汙染物與頭痛顯著相關，會導致精神困擾，並增加感到不快樂和抑鬱的風險。

認知功能在老年時期非常重要，因為高風險市場中的一系列複雜經濟決策，如健康保險和退休計畫的選擇，都是在認知能力下降甚至失智症普遍存在的老年時期做出的。「決策過程可能容易受到環境壓力的影響」。

他說，環境壓力源對人類健康構成重大威脅，但人們對它們影響老年人的認知能力的了解卻很有限。醫學研究指出，空氣汙染可能會損害認知能力的生理途徑，尤其是細顆粒物（PM2.5）。隨著時間的推移，PM2.5積累會引起神經炎症，導致阿茲海默症的症狀以及其他形式的失智症。 「這是最可怕和最昂貴的認知衰退形式之一。」

其他生理途徑包括接觸汙染會增加中風和血管性失智的風險。據估計，空氣汙染導致的失智占全球失智病例的21%。除了更直接的生理途徑外，空氣汙染還可能通過持續限制人力資本的積累，如學校教育和勞動力參與，從早年到晚年在生理上降低認知能力。

他說，最近的一項中國研究利用個人層面的縱向數據、精確匹配的測試時間和地理位置、豐富的人口統計控制、空氣汙染暴露的外生變化以及分類行為的信息。這項研究確定了空氣汙染與中國老年人認知能力之間的因果關係。

研究者發現，接觸空氣汙染會降低調查對象的語言和數學考試成績；長期暴露於空氣汙染的負面影響，比短暫暴露的影響更大。這提供了一個政策啟示，即短期干預（如在汙染天戴口罩、重新安排高風險認知活動）可能不如改善長期空氣質量更加有效。

認知障礙 導致決策困難

陳希說，當前的環境空氣質量標準（AAQS）僅基於狹義的健康評估。然而，空氣汙染對較差認知功能的經濟和健康影響，可能很大程度上低估了汙染的實際成本。因此，美國環保署呼籲進行更多研究，以評估環境空氣汙染物對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如認知過程）的影響。

對美國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D部分的選擇而言，若是把PM2.5的年平均濃度每立方米適度降低1微克，將幫助消費者每年在處方藥上節省超過6000 萬元，並通過降低選擇的可能性進一步提高消費者福利 。此外，同樣適度減少PM2.5會使失智症發病率降低1%至3%（約10萬至30萬例）。

以2017年為例，每年用於失智症的直接醫療支出減少3.5至105億元。美國研究人員收集了740萬65歲及以上人群的醫療保險行政紀錄，追蹤他們的健康狀況、人口統計數據、住宅暴露於空氣汙染物的情況以及財務決策顯示，長期接觸會增加失智症的發生率，並增加在聯邦醫療保險D部分下的處方藥上做出錯誤財務決策的可能性。

認知障礙可能會對老年人的財務決策產生下面三個負面影響：

首先，認知障礙可能會增加決策所需的認知處理成本。例如，隨著人們年齡的增長，失智症和其他形式的認知能力下降會增加有關信用行為的一系列財務錯誤。被診斷患有失智症的醫療保險受益人，不太可能理解保險市場的關鍵制度特徵，更有可能做出次優決策。

其次，空氣汙染可能會削弱理性的風險態度和在長時間範圍內進行貼現時的耐心。例如，糟糕的曼哈頓空氣質量因此大大降低了史坦普500指數的當日回報。個人也可能變得更激進、更自私、更不合作，「當空氣汙染較重時，芝加哥的暴力犯罪率較高」。

第三，由於認知障礙會縮短預期壽命，因此可能會減少對健康資本的投資，從而導致更多的慢性病，從而增加健康保險決策的複雜性。總而言之，這三個渠道可以提供一個優先基礎，將霧霾與現實世界中健康保險市場、股票市場的決策甚至犯罪決策聯繫起來。

紐約霧霾 未來可能增多

他指出，如果改善空氣質量，就可以避免這麼大的社會成本。中國居民平均每年願意為每立方米PM2.5減少1微克支付88美元（或年收入的3.8%），而美國居民平均願意支付高達891美元（或年收入的2.1%）。儘管美國人平均願意支付的絕對數額要高得多，但中國居民願意支付占收入的比例更大。

陳希說，通過使用大氣化學模型的研究發現，即使針對溫室氣體採取中度到激進的氣候變化監管，也會看到野火發生率將會更高，「它們將更常見，也更激烈」。

紐約出現霧霾後，有華人計畫出國避開霧霾。他認為，雖然短期遷徙能避開霧霾，但由於地球的氣候暖化的加速，全球很多地區空氣中顆粒物的濃度都會增加，將帶來越來越多的環境與氣候風險，「遷徙避開霧霾長期來講並不是一個有效的方法」。

雖然北美像中國一樣也會出現霧霾， 但他認為美中兩國的霧霾是不同的。美國自1970年代推出「美國清潔空氣法案」後，已經使得美國霧霾有了明顯的改善。因此，美國空氣中細顆粒物的濃度總體上遠低於中國。此外，一般山火帶來的更多是粗顆粒物，相比於發展中國家工業化帶來的細顆粒物（PM2.5）而言，前者的健康危害要小很多。

他說，對個人來講，掌握相關資訊非常重要。因此，他建議定期訪問美國空氣質量網站AirNow.gov。人們可以在其中通過郵政編碼查看所在地區的PM2.5水平。此外，若是手機上有一個空氣質量指數，也可以定期查看。「這些都是非常可靠的數據。」當然，從社會與全球層面來說，最根本的是加大對氣候暖化、環境汙染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