貉移居都市 從衝突到共處

前言：在政府和民間的共同努力下，重點保護動物「貉」和瀕危的「朱䴉」，如今都在中國從絕境走到新生，為中國野生動物保護事業寫下微小而輝煌的篇章。

貉，是中國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也是上海市的「原住民」，因城市快速發展，其分布一度萎縮，近年隨著生態空間改善，分布區域持續擴大，貉重新適應了城市環境，甚至因此改變了自己習性，比如，長住上海的貉，有些甚至已不再冬眠。儘管貉逐漸適應與市民共處，但人獸間的衝突難免，食物投餵、垃圾外溢等現象也多少影響了貉的居住環境和患病風險，如何使貉能與上海市民和諧共存，已是城市治理的重要課題之一。

長期鄰居 還有9倍空間

據澎湃新聞報導，貉，面部戴著「黑眼罩」，與浣熊相似，身體和尾巴的毛髮為棕灰色，毛尖黑色。2021年以來，粗略統計顯示，上海市區已有3000到5000隻野生貉，灌叢、假山、牆體基部、一樓陽台或空調外機下方等區域，都是貉愛出沒的地方。

2022年起，上海市林業總站、復旦大學保護生物學研究組和山水自然保護中心聯合發起了「貉口普查」項目——這是中國首次在超大城市，通過公民科學的組織方式進行的城市野生哺乳動物同步調查。據2025年11月30日發布的「2025上海『貉口普查』報告」顯示，貉在上海的分布區域持續擴大，普陀區首次記錄到貉，但貉的種群密度和遇見率近3年來穩中有降。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王放表示，貉在上海的核心分布區集中於西南部的松江區、青浦區，主要從這兩個區向外擴散。嘉定、閔行、金山、浦東也有貉的分布。牠們通常沿綠色廊道遷移，城市水系和綠地是相對安全的擴散通道。有趣的是，2024年、2025年的冬天，崇明島北端都出現了貉的身影，崇明島歷史上從未有過貉的紀錄。

目前，貉已分布在上海超300個小區和城市綠地，但其現有分布面積僅占適宜棲息地的10.1%。這意味著未來牠們仍有約9倍的擴散空間，將成為市民長期的動物鄰居。

不再冬眠 獨居轉趨群居

適應城市生活的過程中，貉的行為也發生變化。王放表示，近年來，貉更多在白天出外活動，從原本獨居逐漸趨向群居，食物來源和棲息空間也在不斷調整。貉好像在4年的時間裡變成了聰明且好奇心強、能快速適應城市的動物，變化的發生非常急劇。其活動距離和移動速度下降，食物、棲息空間發生變化，甚至不再冬眠。

值得注意的是，王放表示，上海有貉小區平均密度從2022年的1.08隻/公頃降至2025年的0.41隻/公頃，下降62%；平均遇見率從2.8隻/公里樣線降至1.02隻/公里樣線，下降63.6%。對比2022年，2023到2025年的小區貉密度和遇見率穩定且略有下降，說明大部分區域的貉減少了對人類的主動接近。

過去3年，每年也有大概10%的監測小區呈現較高的貉種群密度與遇見率，甚至高於總體平均值的3倍。這些小區普遍存在寵物食物投餵、垃圾外溢，以及不當的人貉互動行為。

這也增加了貉的健康風險。王放表示，過去幾年，一些市民觀察到貉出現掉毛、疥蟎等皮膚問題；今年7月剛進行的調查中，102個有貉小區中，共有17個小區發現貉存在皮膚病情況，可導致貉、流浪貓及寵物犬出現交叉感染導致的疥瘡、脫毛等皮膚病變，嚴重可能引發感染死亡，需予以關注。

至於貉喜歡住的小區形態，王放說，和人一樣，「局部區域房價相對高的小區就是牠們喜歡住的」，貉傾向於選擇植被豐富、水域充足、道路稀疏的人居邊緣區，而在人口密集或交通繁忙區域活動頻率相對較低。

人貉衝突 挑戰城市治理

即便是當前0.41隻/公頃的貉密度，仍然數倍於貉在野外的自然密度。GPS項圈數據顯示：從相隔3公里的辰山植物園到松江的小區，貉的家域範圍從150至200公頃縮小至8至10公頃，縮減超過91%，這表明牠們在極小城市空間內已能獲取足夠資源，真正成為「社區居民」。

「和平共處是主流，衝突可控但仍會發生。」王放談及人類如何與貉相處時表示，避免衝突也是課題之一，大部分貉是主動規避型，看到人會跑，也有些貉勇敢冒險，尤其在貉的繁殖期，寵物犬若過於接近其幼崽，更容易引發對抗。2020年以來，「人貉衝突」上了熱搜，「野生動物進城」現象持續引發關注，城市中的野生動物保護與管理面臨一系列挑戰。

慶幸的是，根據調查問卷，居民對貉的情感態度從負面轉向中立，整體接納度顯著提升，認為小區內的貉「可容忍」的居民比例從2022年的50.9%上升至2025年的78%；公眾對貉保護地位的認知水平也有提升，認知正確的比例從2022年的51.9%上升到60.2%。這些積極變化與近年開展的一系列科普活動密切相關。

今年的「貉口普查」報告也提出了多項具體可行的管理建議，包括強化投餵及垃圾管理、規範居民區沉降縫操作、強化私人院落與陽台防護等，旨在通過技術手段切實減少野生動物對居民生活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