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掀「堅尼路贗品熱」 80元名牌手袋成叛逆宣言

從曼哈頓聯合廣場(Union Square)到布碌崙藝術家工坊，節日季的紐約隨處可見各色假日市集，為市民與遊客帶來豐富的假日禮物選擇。而在曼哈頓華埠附近的堅尼路(Canal St)上，一股由TikTok推波助瀾的「堅尼路熱」正讓此地成為城中最受歡迎的禮物採買點之一；無論40元的卡地亞手鍊，或80元的Gucci手袋，曾被視為「虛榮心消費」的名牌贗品，如今卻都成為經濟下行時代的叛逆宣言。

14日午間，剛迎接今年冬季第一場大雪的紐約市街頭泥濘難行，但堅尼路上卻舊摩肩接踵；上百名贗品小販不僅占據堅尼路、百老匯(Broadway)等常規據點，更蔓延至獲架街(Walker St.)等堅尼路以南的人行道上。在這裡，所有「名牌」手袋的價格均不超過百元，錢包在20元左右，不鏽鋼製的「名牌」首飾價格則在50元之下—當然，這都是經過幾番還價後能獲得的「最佳價格」。

在短視頻平台TikTok上，帶有堅尼路話題(#canalstreet)的短視頻已有超過2萬則，共獲按讚超過140萬，其中內容幾乎清一色都是探訪堅尼路上的贗品市集。「堅尼路戰利品分享」類視頻更極受歡迎，博主們會一次性購買多個「名牌」包包，並逐個介紹包包細節及所購價格；這類視頻中最受歡迎者，更憑單個視頻獲得多達40萬按讚。

剛從一位華人攤主處購得兩條手鍊的Alice與Sarah(均化名)為高中好友，來自猶他州的Sarah此次趁假期拜訪在紐約念大學的Alice，並隨Alice來堅尼路購買「友誼手鍊」。Sarah說，兩人購買的贗品卡地亞手鍊為每條40元，「我們只是買著好玩的，並不是為了冒充真貨」。

Alice則表示，自己已來堅尼路掃貨多次，對戰利品十分滿意；「我之前買過一個Goyard包包，超級好用，老實講，我覺得比真貨質量更好」。Alice所提及的Goyard品牌包官方售價在2000元左右，堅尼路版本則僅售50元。

自10月以來，聯邦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已以針對「涉及販售假冒商品的犯罪活動」為目標兩次突襲堅尼路，並逮捕至少10名有犯罪前科的非法移民。此外，紐約市警(NYPD)華埠五分局也於上月表示已加強執法，過去數月逮捕逾60名非法攤販，沒收3000餘件非法商品。

一名不願具名的非洲裔攤主表示，盡管在ICE掃蕩時攤販們四散而去，「但我們幾乎第二天就捲土重來」。這名攤主稱自己已在堅尼路上擺攤20年，「我對ICE完全無所謂」；他也指出，由於TikTok帶動的潮流及假日來臨，今年12月是本年度客流量最好的時刻，因此才有逾百名攤主占據堅尼路一帶的盛況。

記者觀察到，在百老匯以西的獲架街等更為僻靜的路段，停有不少攤主車輛；相較此前多見的攤販背黑色塑膠袋沿街挪貨，如今攤販們以車輛為存貨據點，且行動更為小心隱蔽。

在TikTok上，關於堅尼路贗品的短視頻獲得全美乃至全球觀眾追捧，且有不少博主會發布「堅尼路掃貨指南」，教觀眾如何砍價、選得質量最佳的贗品。幾乎各條視頻的評論區中都有「真希望堅尼路能全國發貨」等言論；「canalstreetconnect」、「canalstreetcloset」等供各地網友線上訂貨的帳號也應運而生。

以往，購買贗品或許會帶來虛榮心作祟、想要標榜階級的刻板印象，但如今這波「堅尼路贗品熱」背後所反映的消費者心態卻大不相同。「消費者心理學期刊」(Journal of Consumer Psychology)於2024年發布的一篇研究指出，近年來仿冒奢侈品需求持續增長，背後驅動力則是人們對收入不平等的感知於反抗。

該研究表示，2020年，全球仿冒商品市場規模預估達到1兆8000億元，其中奢侈品牌損失達980億元。而仿冒奢侈品事實上削弱了奢侈品的排他性及不可得性，因此被消費者寄予「小人物對抗大企業」的表達，以及對奢侈品靠價格區分階層的嘲諷。

為親友採購了一大袋假冒蘋果耳機、名牌包及首飾作為聖誕禮物的Nadia表示，自己在紐約長大，「以前我們會不願承認買了堅尼路的贗品，現在有這麼多人在網上推崇它們，我完全支持」；Nadia說，她以往在堅尼路購買的贗品都好看、好用，「在如今的經濟形勢下，這樣就足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