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二八)
「天都快亮了,阿勇你在哪裡?」秀蓮在電話那頭說。
阿勇頓了頓,撒謊說:「今天夜裡的單特別多,老闆們急著要送貨,還給打賞……我今晚加油幹一個通宵,能頂三個白天。」
「注意安全!」秀蓮說,「錢是掙不完的,你送完貨趕緊回家睡覺。明天不要出車了,在家休息!」
過了些天,秀蓮舊話重提,說阿勇復明後再戴著墨鏡出門,讓她十分愧疚,遇見鄰居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阿勇何嘗不想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事,做不到啊──如果讓大家知道了他已復明,他是繼續留在盲人按摩店做師傅,還是多退一步,回去做網約車司機?反正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靠做司機謀生了,太辛苦、太沒保障,還很危險──如果那天夜裡,爆胎時反應慢一點,車翻了,他還能活下來的機率是多少?當場死去倒也罷了,落個半身不遂,生活無法自理,將如何是好?
他口口聲聲對秀蓮說自己有分寸,其實那只是安慰秀蓮的話。對於自己復明後的所作所為,他比誰都心虛、比誰都愧疚。不過也沒有辦法,在這世上活著,試問誰不心虛?誰沒有一點愧疚感?不去想了、不去想了,硬著頭皮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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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來,阿勇熱中於運動,如今因為扮演盲人,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去健身房運動,不能約三五好友打籃球,心中頗為苦惱,總覺得生活缺了點什麼。他上網買來健身器械,自己在家裡鍛鍊,後來又突發奇想,去到廣州一間離地鐵口很近的健身房,用賣建陶的舊搭檔的身分證辦了張年卡,休息天坐地鐵過去。(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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