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親人的持久戰(一四)
人言可畏,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樂此不疲。《反熵‧生命意識‧創造》的作者謝嘉幸說:「世間最有趣的,莫過於允許同時存在多種截然相反而又都煞有介事的觀點。」
姑媽和奶奶遵循一套價值觀,一帆風順走到現在,爸爸和媽媽遵循另一套價值觀,有驚無險走到現在。原本互不干涉的兩個體系遭血緣綑綁,撞擊出勝負昭然若揭的硝雲彈雨,於是覆水難收,無能為力的善者蹣跚步入了治癒率未卜的長久康復期。
我與奶奶和姑媽相見前,爸爸反覆叮囑我,不要跟姑媽撕破臉:「她要我送你表姊個『大件』,畢竟這麼多年不見,況且你也工作了……要知道,她是你的血親,萬一天有不測,你有義務把她當作生母對待,也有義務把表姊的孩子視如己出。」
爸爸責怪我記仇不記好。可當我被石頭絆了一跤,我不應該記得這裡有塊石頭,以後別再絆跤了嗎?難道我要一次又一次被同一塊石頭絆倒,等石頭良心發現,自己滾走嗎?再說,我應該記住什麼樣的「好」呢?倘若說我從奶奶和姑媽贈與爸爸絕處逢生的過往中受到啟發,主動尋求坎坷並掙得了姑媽萬事如意裡缺席的獨立,那麼或許,她們是我修煉之路上間接的恩人?
「都銀貨兩訖了,你為什麼還要……」我定格了,爸爸一言難盡的眼神關掉了我的後半句話,或者更多的話──說不清是因為我被熟悉的力量操縱著怕爸爸生氣,還是因為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毅然決然背後糅雜著無奈與落寞的、迫切乞求認可的自我感動。(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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