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裡的故事（四）

那些天，米婭沉浸在含混不清的幻想中。那種幻想閃爍著光輝，讓她的內心擁有激情和期盼。某日米婭從系主任辦公室出來，沿著長長的樓道，望著一扇扇洞開的辦公室門，最終在樓道的盡頭見到了大衛。大衛側身坐在辦公桌前，右手托腮望著窗外；彷彿在思索什麼，又彷彿在期盼著什麼。

米婭輕輕經過門口時，映入她眼簾的是他托腮的手背和五指。他的手背和五指毛孔很粗，有長長的汗毛，看上去倒還是靈動敏感。他有點兒自然捲的黑髮中，星星點點地滲入一些白髮。也許是遺傳，也許是操勞和哀傷所致吧，米婭的內心，莫名其妙地充滿著對大衛的同情和憐憫。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大衛倏地轉過身來，彷彿有某種感應似的，望著她驚喜地說：「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不能來嗎？」米婭問。

「歡迎、歡迎，進來吧！」

大衛的寫字檯上，堆著亂七八糟的報刊雜誌，一杯咖啡已喝得底朝天。他用那雙溫柔而瑩亮的眼睛盯著她看，讓她內心為之一顫，忽然有了戀愛的感覺。

此時大衛說：「你多麼像我初戀的女朋友，尤其是眼睛。」

米婭聽大衛這樣說，幾乎斷定大衛不喜歡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許已經逼得他無路可走，只等她的愛情去拯救他了。這讓米婭心裡暗暗竊喜，但她依舊低著頭不說話。這時隔壁辦公室的老師來了，似乎有什麼事。米婭像隻小鹿那樣離開了。

一會兒，大衛驀地追到樓道口，對她輕聲道：「周末下午五點半，在解剖實驗室門口等，別忘了。」

大衛略帶微笑的臉在樓道的風中，就像弄皺了的綢緞，讓米婭渾身起著雞皮疙瘩，不過米婭還是高興地點點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