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層樓（一一）

「他說話算話，一直等著我，等了三年。可越是如此，我越覺得不該輕易做出決定。再說，那時候的我對愛情、對男人都有些恐懼──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當年，我對你姨父也是真心喜歡，可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我的心就冷了，再也愛不起來了。我也想患難與共，也想相濡以沫。當然，我做到了這些。但這不是愛。我心裡早就知道自己不愛這個人了。」 小姨說。

來這裡後，廖青第一次想起家中的男孩。那個孩子長到七歲時，忽然問她：媽媽，我是誰？為什麼在這裡？這是男孩第一次開口說話。為了這些話，她和丈夫想了無數辦法、見了無數人。來這裡出差前，她把男孩交給他的祖父母，叮囑他們一定要一刻不停地看著他。為了不讓男孩接觸刀具和火，她在廚房間裝了門鎖，把所有剪刀都藏了起來。

她沒有一天不想逃離這種生活，離開丈夫和兒子，去過一個人的生活。可她怎麼能丟下那個男孩？他那麼可憐，在這世上，愛他的人越來越少。以後只會更加少。如果她一個人帶著他，工作、賺錢、上課、心理療癒，解決一切難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她無法再騙自己，對丈夫的愛早已枯竭，且沒有重來的可能。

「後來，你姨父出獄了，我卻沒有勇氣去找他，也不讓他來找我。他等了我三年，後來就走了，從此再也沒有聯繫。」小姨快速說完這一切，舔了舔嘴唇，笑了。

「你應該離開他的。」廖青忽然說道。

「誰？」小姨如夢初醒，待明白過來，擺了擺手，喃喃說道：「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