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印度

起初聽人說起印度神廟，腦海中浮現出雄偉廟宇與金身神像的畫面，如同我曾多次拜訪的杭州靈隱寺，莊嚴宏大，香煙氤氳，令人心生虔敬，但新澤西州的BAPS斯瓦米納拉揚寺廟（BAPS Shri Swaminarayan Mandir）卻是另一番景象。這座由大理石建成的建築通體雪白，線條流利，既巍峨莊嚴，又純淨空靈，外觀更類似歐洲的大教堂，被譽為大理石奇觀。

一個夏日，我們驅車來到此處。一下車，映入眼簾的是粉色圍牆和牌樓，隨即是一個碧水微漾的水池，池裡幾束小噴泉輕輕地濺起水花。環繞水池的是綠植和紅磚小徑，悠揚的梵音在天地間迴盪，營造出一種靜心的氛圍。在歡迎中心，有工作人員提醒遊客注意服裝，要求上衣有袖、褲裙過膝。

通向主廟的廣場兩側是粉色的迴廊，廊柱上雕刻著手持不同樂器的天人樂伎，形態各異，神態生動。主廟尖頂高聳入雲，在陽光下顯得潔白耀眼，氣勢恢宏，宛如一座石之殿堂。

進入殿堂需脫鞋。我脫下涼鞋，赤腳踏上大理石地面，冰涼的觸感讓我一時不太習慣。管理人員微笑著解釋：赤足更能感受寺廟的神聖與能量。我試著走了幾步，最終還是折返回車上穿了襪子，這一來一回耗去了半個多小時。

主廟內禁止拍照，這份限制卻讓心境更為沉靜。安靜的氛圍、柔和的光影與精美的雕刻完美融合，創造出一種超脫塵世的體驗。除了神像，廊柱與石牆上的精緻浮雕也引人入勝。這些浮雕工藝精湛，場面繁複，人物姿態自然傳神，無聲地講述著過往聖賢的故事。頭頂上，天花板的蓮花式雕刻層層盛開，而中央的穹頂則最為壯觀，那層層交疊的幾何結構，彷彿是宇宙秩序在空中凝結。

這座現代宏偉建築，由數千塊在印度預製雕刻的大理石，運至美國後組裝而成。主殿與副殿的神像，共同構築了斯瓦米納拉揚（Swaminarayan）教派豐富的神聖世界，而至高無上的主神便是斯瓦米納拉揚。這位聖者在少年時期便展開長達七年、超過一萬兩千公里的苦行與朝聖之旅，最終在印度西部奠定了這一宗教傳統。

這段歷史不禁讓我聯想到赫爾曼·黑塞筆下的「悉達多」，想到釋迦牟尼佛的故事。雖然斯瓦米納拉揚與釋迦牟尼相隔兩千多年，一個奠立佛教，一個繼承並改革了印度教毗濕奴派的傳統，他們都在青少年時期毅然捨棄世俗生活，走上修行之路，最終成為大規模宗教的奠基者。他們都強調戒律與道德，提倡眾生平等。他們的生命軌跡，跨越時空，散發著相似的皎皎光輝。

儘管這座雪白的大理石殿堂給人以歐洲教堂的典雅之感，但亞洲寺廟的特色還是比比皆是。主廟前兩側，數頭金色大象昂然佇立；入口廣場上，一尊少年金身神像講述著修行故事，神像旁的香案更讓人感受到與華人寺廟文化的共鳴。

這座寺廟不僅是宗教殿堂，也是文化的交流中心，來自各地的遊客絡繹不絕，或駐足凝望，或低聲祈禱。出來時，我們在燒香台旁駐足，儘管對印度教所知甚少，但仍舊點燃香火。隨著那裊裊輕煙升騰，一種寧靜悠遠的氛圍瀰漫開來。這場旅程，從視覺的震撼，最終歸於心靈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