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歸來不看水

七月初赴挪威旅行，正逢最佳時節。挪威的夏季白日悠長，陽光亮眼，萬物滋長，冰雪消融，要知道挪威平日多是雨雪濃霧，天色灰濛，唯有夏季陰晦盡散。

自瑞典邊界入境時，大巴如入無人之境。導遊讓我們下車拍照，公路兩側樹木林立，旁有一根細高石柱，略顯歲月痕跡。國界既無欄桿，亦無國旗與守衛，公路前不見頭、後不著尾，無人查驗護照。

忽聞嘩啦水聲激盪，路旁溪流白浪洶湧，奔騰疾馳而下。中午大巴停駐一湖邊小城，橋下流水淙淙，水花飛濺，呈乳白色，我凝視急流，忽覺似曾相識，九寨溝溪水亦如是自山間奔瀉。此處水量更巨，聲勢浩蕩，清涼水花滌淨心塵，頓覺神清氣爽。

午後大巴繼續前行，公路兩側山勢平緩，山頂積雪皚皚，時見瀑布如白練垂掛。峽灣似平湖，碧藍澄澈，水面海鷗群飛，偶見小帆船或渡輪緩行，許多車輛藉渡輪縮短車程，直線橫越水域。山坡青草悠綠，岸邊黑岩白浪激盪，偶有牛羊嚼草；疏落小木屋點綴其間，色彩鮮明，紅牆黑瓦、或藍或黃，為山水添色。聽說此處多為度假屋，主人夏來避暑，冬來滑雪，亦可出租。許多祖屋為數百年前先輩所留，他們極為珍視，百年木屋仍鮮明如新，保存完善。

蓋朗厄爾峽灣（Geirangerfjord）位於挪威西北，是世界遺產自然保護區，我們午後抵達，水聲潺潺不絕，山間垂掛一道白練飛瀑。酒店居山腰，下方峽灣水平如鏡，屋舍掩映林間。酒店傍溪而建，橋下溪水奔瀉，落差直衝峽灣。勢不可擋的洪流匯入這長十六公里的著名峽灣，兩岸千米峭壁如屏，深谷不見底。

放下行李後，導遊即帶我們前往山頂觀景。沿一條名為「精靈之路」、擁有十一個髮夾彎的山路而行，巴士迂迴攀行，狹窄彎路常需與對向車相互禮讓，謹慎避讓。山下湖景漸遠漸小，山坡融雪瀑布細流涓涓，樹叢中偶見羊群嚼草，舊時牧羊人的工具木屋散落其間。聽說山上曾有古老農場，今已荒廢。

幾經驚險彎路，終抵一片平坦之地，停車後站在平台，三百六十度環視皆雪山。此處海拔僅一千五百米，卻終年積雪，遠近山巔及平台附近仍有皚皚白雪，峽灣村落模糊不清，真有「一覽眾山小」之慨。

挪威峽灣形成於冰河時期，冰川切割出陡峭山巒與深邃谷地，全國有上千條峽灣，與大西洋相通。高山上岩壁裸露，終年積雪，點綴北極特有的稀疏植被。蓋朗厄爾峽灣作為世界遺產，擁有翡翠水域與千米懸崖，即使夏季，高海拔仍存終年不化之雪，融水成為無數瀑布之源。

清晨我們乘郵輪離開蓋朗厄爾峽灣，立於甲板，慢賞巍峨峭壁與飛瀑共構的奇景：陡峭山壁直插峽灣，陽光下閃耀著七姊妹瀑布、新娘面紗瀑布等飛瀑。深邃寧靜的峽灣倒映周邊峰巒，如鏡似夢，飛瀑、雪峰、晶瑩海水與倒影如詩如畫，盡收眼底，成為人生中一段賞心悅目的記憶。

弗洛姆（Flam）是艾於蘭峽灣（Aurlandsfjord）旁的小鎮，擁有挪威最著名火車路線之一，被譽為「世界最美火車旅程」。一九二○年代，工程人員構想修建一條穿越山區的鐵路，全長僅二十公里，自峽灣起爬升八百六十五公尺，途經二十條隧道與數座橋梁，旨在讓乘客飽覽沿途絕色。許多隧道都是人工開鑿，工程歷時二十年。

我們從弗洛姆乘火車出發，沿途風光優美，其中最令人驚嘆的莫過於肖斯瀑布（Kjosfossen），車外水聲漸響，廣播宣布火車將短暫停留，讓乘客下車近觀。只見龐大水流自高處奔騰而下，轟鳴震耳，氣勢磅礴。我們站於欄桿前，任清涼水霧撲面，驚喜不已。眾人紛紛攝影，流連忘返，火車僅停十分鐘，大家雖不捨離去，慶幸有此奇遇。沿途所見，瀑布、草地、溪流、野花、農莊，如世外桃源，在腦海裡保留挪威最傳統的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