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成長

記得那年紐約上州哈德遜河（Hudson River）畔的秋季滿樹楓紅，醫院裡新生的兒子小小軟軟，一身乳香，緊貼著我的胸膛，不想放手。望著窗外一片紅，真心感謝上天賜予我這個小生命，新生的他安心接受我的擁抱，之後的許多日夜，我們都靜靜享受著這種完美的接觸。

學步時，兒子的小手經常緊握著我，不時圍繞身邊，擁抱大腿，攀身爬背。他過著無憂無慮的童年，我享受著親密的接觸。

兒子好奇心很重，經常帶給我美麗的驚奇。有一次帶他坐飛機回台灣，飛機衝上雲霄後，五歲不到的他突然問我，怎麼沒看到有翅膀的天使，我一時啞口無言，卻是幸福滿滿。

兒子上小學後，我們因為工作的原因搬來加州灣區（Bay Area,California），好奇的他參加學校許多科學活動。有一次他設立了一個給小朋友隔著彩色玻璃看混色世界的觀測站，我們一起觀察、紀錄七彩混色光，猜測自然的奧妙。有機會和他一起成長，我天天享受著奇妙的母親之路。

學習腳踏車和各種運動也是他的成長過程之一，那又是一段忘不了的美好時光。當然，也曾經歷他騎腳踏車意外的心痛，被蚊子咬得兩眼腫到看不見的不捨，這一切到今天仍歷歷在目。

兒子上高中後，功課緊了，我也和他一起埋入數學瀚海，常常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兩人一起搔頭，就在這些交流中我們討論彼此的觀點，相互鼓勵，了解對方。那段日子又酸又甜，酸的是他背負沉重的教育包袱，甜的是我們一起做功課的交心時光，還有寫完功課看他品嚐冰淇淋時滿足的臉。

十八歲那年，兒子帶著成熟的身心走出家門，到他夢想的加州大學校園，開始他獨立的生活。那是他需要的，也是進一步成長的機會。送他到校園，他和新同學一起走向宿舍，我一路流淚回家。陪他成長十八年，所有的親密盡在淚水裡。他長大了，開始尋找他自己，而我呢？

現在已經有穩定工作的兒子令我們十分放心。可惜他在芝加哥（Chicago），不能常常見面。還好，一有假期他就飛回加州看我們。記得第一次遠道回家時，他穿上圍裙，做出一道道帶著中國味道的西方菜，非常可口。我一面吃一面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專心烹煮的樣子、小心端菜到我前面的姿態，我的心思很快回到他出生、牙牙學語時天真好奇的模樣，陪他做功課的日子、和他互動的家居生活，一幕幕自腦中閃過。

眼前高我一個頭的他仍帶著那熟悉的笑容、天真的模樣。端上菜餚後，他突然叫了聲媽，然後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那瞬間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流滿面，像他剛出生一樣，我不想放開，想要再一次享受那熟悉、完美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