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的遐思

「Mr. Wong，這是Mrs. L送給您的禮物。」學期最後一天，學校還在舉行考試，一個學生踏進教室，遞給我一個信封和巧克力蛋糕。我打開一看，是外語系主任退休臨別前，送給我特製的卡片和親手製作的巧克力蛋糕，讓我百感交集。

今年學校面臨人事大地震，英語和外語兩大科系的系主任，加上一名教化學、一名教西班牙語和一名教美術的教師，大家都退休了。由於加州州民紛紛搬到外州，人口遞減的趨勢使各間學校的學生人數減少，裁員也緊接而來，學校雖然驟然少了五個教師，但並沒有招聘填補的預算，這兩個系主任空缺看來將由舊人升任。

這幾十年來我在南加州艾爾蒙地（El Monte）的Arroyo高中任職，人事變動已是司空見慣，但兩位系主任同時離職卻從未發生過。

一九八八年，在加州Garfield高中教微積分的教師Jaime Escalante，其出色教學成績的故事被搬上銀幕，Jaime Escalante也成了模範微積分教師的代名詞。Stand and Deliver這影片還被製成錄影帶，用來鼓勵學生及新教師，在各個校園廣為流傳。我在學校教微積分，稱我是Arroyo高中或加州艾爾蒙地市的Jaime Escalante也不止Mrs. L一人，諸如學區學術部門主任、歷任校長及每個同事都喜歡這樣戲稱我。

Mrs. L在學校是一名重量級人物，她信中的恭維令我汗顏，她的口吻不像是一名即將離職的元老，更像是一名後輩的同儕。英語系主任Mrs. B也寫給我一封電郵，措辭除了離別前的依依不捨，也提起羨慕我的學生們每年自動為我慶生，已成為Arroyo高中特殊傳統節日的事。還在職時，同事之間講一些客套話是社交禮貌應酬，但在退休離職後，根本沒有利害關係的情況下，這些話就變成肺腑之言。

我見過歷年學校慶祝教師退休的方式，今年算是別開生面。學期結束前兩個星期，有一天中午，學校徵用了校工使用的高爾夫球車，裝飾氣球，又調動學校的樂隊來演奏，幾位即將退休的教師登上高爾夫球車，來個閱兵式的校園遊行。比起往年在教職員大會上宣讀退休教師名單，還有全體起立鼓掌的儀式，這種安排確實壯觀，讓他們感激涕零。

其實在今年退休的教師名單中，沒有一個人的年紀比我大，加州教師退休的規定很簡單，只要教滿三十年就可領取最高的退休金。他們二十幾歲入行，現在也只不過是六十歲左右，他們的退休生活看起來是多姿多采，還未離校就已做好度假計畫。不過，我也見過很多已退休的同事，過了幾年又回來代課，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厭惡寂寞的日子，代課只是藉口，回來和同事敘舊聊天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