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少年

三月悄然而至，初春的陽光與連綿的春雨交織在一起，紐約的天空變得溫潤而膠著。女兒放學回家，匆忙地打開電腦，迫不及待查閱郵件，讓人一眼看出她的情緒波動。十七歲的花樣少女，正等待大學的錄取通知單，自然做不到淡定。

性格外放的她有了心事，經常對著電腦出神，我安慰她，好的東西總會在合適的時間出現，不必著急。她佯裝灑脫，但眼中的緊張掩不住內心的渴望。

我泡了一壺麥冬甘草茶，淡淡的清甜瀰漫開來，女兒的目光亮了起來。不知何時起，她愛上喝養生茶，是出於對健康的考量？或是趕時髦？我覺得兩者兼具。平時，她一邊玩著AI，一邊津津有味聽著評書，既嘗新又接納傳統文化的滋養。

我詢問其他夥伴的情況，她告訴我，想進名校的同學，覺得等待是一種煎熬。有一個女生申請了二十所大學，上中下段位齊備，她可以高枕無憂，其餘的人都在耐心等待。畢業前夕，等待是苦的，夢想是甜的，而青春是滾燙的，我相信，等到春暖花開，孩子們會穿越人生的第一場考驗，破繭成蝶。

二○○○年出生的世代，耳機一戴，誰也不愛，只忠於自己。他們反脆弱、反精緻、反高消費，透過破舊立新，建設自己的價值體系。他們興趣廣泛，玩遊戲、追古早、忙健身、搞藝術，更熱中賺錢。女兒的同學小C因為愛吃一種水果派，就去了那家店裡打周末工；我侄子認為，運動能為他的人生增值，所以他每天堅持健身，讓自己的愛好變成一種內驅力。

女兒學過繪畫和音樂，經過幾年的浸潤，沒能孵化出藝術細胞。現在的她熱愛美食，覺得這才是最有滋味的活法。她的心思單純，做事卻極有主見，購物時，她只買對的不買貴的，主張先得舒適再談風度，詮釋她對時尚的態度。

她在高二選修天文學與軟件工程，我知道拗不過她，但為了保住家長的那點權威，每次要她給出一個說服我的理由，她總有辦法蒙混過關。這種挽尊其實就是妥協，與滿身稜角的孩子鬥法、示弱，也許是雙贏的法寶。

女兒經常因做事拖泥帶水，被我批評，她通常會強勢回懟：「我已經這麼好了，妳還想怎樣？」這份自信讓我啞口無言。俗話說：「自戀是自信與自卑的合體。」這種理論很成立，她是自卑的，但是內心的火焰帶著她向上成長，區分個體差異的，也許就是這團火焰。時光落在孩子的身上，總是快得驚人，看著女兒從幼稚走向成熟，感覺自己走了一段奇特的旅程。

當世界瞬息萬變，新新人類始終走在時代的前端，他們素以i人和e人自居。平日裡，張口即來的平權、移民問題以及世界大戰，不僅說得頭頭是道，而且三觀很正，少年們清澈的眼眸布滿熱忱，渾身散發著思想的光芒，讓人覺得後生可畏。而當他們玩著遊戲撒嬌、手舞足蹈地瘋鬧時，你會發覺，他們依然是個孩子。

活躍在人生的體驗館，他們探索試錯、勁頭正足，活成獨一無二的自己。因為觸手很長，勢必拓展眼界、認知與思想。在他們身上，我看到時代賦予的另一種奔放與精神自由。

俄國文學家高爾基（Maxim Gorky）曾說：「少年時代是世界的心臟」，很榮幸，我能領略到這顆心臟的蓬勃之美。如果說，中學是塑造自我的開始，那麼大學就是完成自我的過程。嗨！少年，走自己想走的路，圓自己想圓的夢，讓青春無限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