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米真
認識米真快三十年了,從她身上我看到堅持、韌性以及蛻變的美麗。米真是我來美國後認識的第一個韓國朋友,讓我印象更深刻。
那年為了申請研究所,我在長島大學補修學分,第一次見到米真是在大雪後的校園裡,在熱帶小島長大的我,看到被前夜大雪覆蓋的校園興奮不已,我拿出相機捕捉美麗的畫面。「嗨,要我幫妳照相嗎?」我轉身看到一個紮著馬尾、笑臉盈盈的小女生,我把相機交給她,從此展開了我們這段異國友誼。
大學畢業工作幾年後,我才出國念書,和當時以交換學生身分來美國的米真,心情很不同的。記得那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我在走去學校劇院打工的路上,碰到剛和一群朋友去逛購物中心回來的米真,她開心地把新買的鞋子高舉給我看;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我的心情似乎也被她的無憂無慮感染了。
那時我們住在同一棟宿舍,米真常在半夜時來敲我的門,不是問我有沒有泡麵?就是拎著一條土司和一罐花生醬來跟我分享。也許夜晚的寧靜讓人喜歡做夢吧!米真總愛跟我訴說她的夢想,說她要嫁一個美國老公當全職媽媽,再也不回韓國了。問她:「那要不要學開車呢?」她一副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不學,我的白馬王子會載我啊!」
一年後我離開長島到曼哈頓念碩士,米真和我失聯好一陣子。
再次見面,她的夢想真的實現了,她跟一個在美國出生的韓國男孩公證結婚,真的不回韓國了;但現實總是比夢想殘酷,婆婆不接受她,說她是為了綠卡才嫁的,剛大學畢業的小倆口,在外租了房子,到處打工,就這樣過了幾年。
後來男孩決定去念稅法,說那樣的學歷應該可以找到較穩定的工作,米真拚命打工支持他,男孩好不容易畢了業,也找到高薪工作。再後來米真懷了第一個孩子,實現了她的第二個夢想,她很開心地把工作辭了,在家當全職媽媽。那段時間應該是米真最快樂的時光吧!經濟終於穩定下來,婆媳不和的陰影完全被當媽媽的喜悅取代,很快的第二個孩子也來報到。
但好景不長,二○○六年全美經濟崩盤,各大公司瘋狂裁員,男孩被解雇了,之後換了幾個工作也都做不久。米真為了孩子為了家,只好又兼差。她教英文當翻譯,有一陣子甚至考慮去幫人打掃房子。那幾年我們很少見面,偶爾去看她,她疲倦的臉上,再也看不到當年的輕快。
否極泰來的轉捩點是,有一天她看到一則徵人廣告,是一個幫政府機關當翻譯的工作,上班時間很有彈性,對孩子還小的她來說,再恰當不過了。從此米真成了日日從長島通勤到曼哈頓的上班族,靠著勤奮的工作態度和優秀的翻譯表現,從兼職到被公司聘為全職員工,米真成了家裡的經濟支柱。說過不學開車的她,因為工作所需加入開車族,近程或遠程的出差都難不了她。
最近一次跟米真見面,她說,要不是因為她先生屢屢失業,她也不用這麼累。她申請上了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的線上口語翻譯課程,利用晚上時間上課,當她雙眼發亮地向我述說學習的快樂,以及對幾年後可以拿到文憑的期望,我看到的不再是那個天真愛做夢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成熟歷練、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女強人,真心替她的蛻變感到高興,祝福妳,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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