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留學的日子
一九七五年一月五日,我通過留學考試到達洛杉磯,當晚因緣際會住在一位UCLA的教授家,他們一家人非常客氣,到他們家之前,還把握時間逛了Hollywood China Theater一帶,並參觀旁邊的一家臘像館。
次晨飛德州前,教授太太還特別早起做了醬油雞腿和炒菠菜,這是我來到美國的第一頓中菜。之後六個月完全都沒有吃到中菜,可以感受到主人貼心的誠意,至今仍然銘記於心。
在德州,我住在Lubbock的CollegeInn,和學校只有一街之隔,每周除了周日晚餐外,包吃包住和房間打掃,我只要專心念書就好,日子過得很簡單。
剛到學校,早上出門前最大的困擾,莫過於選擇衣服了,室外溫度低於零下,一月常見飄雪,進了教室暖氣撲面,同班同學都是穿短䄂,我是在亞熱帶的台灣長大,因為怕冷,第一次看見下雪既愛又怕,我的標準裝扮通常是衛生衣加上套頭毛衣、圍巾、大衣、毛帽和手套。
好笑的是,我後來也學會了在上課前五分鐘,將衣服一層層地脫下,下課前五分鐘再一層層地穿戴好,下課鈴聲一響,就直接抱著似磚塊般的書往下一堂課室衝。分秒必爭的原因是校園建築物都相隔很遠,校園內冬天飄雪不斷,路上有殘雪,因為太多人走過鬆雪,雪已經變成透明硬冰,走路需要有技巧,否則容易跌倒。
在我的印象中,德州非常富有,我住在學校對面,校園內的所有建築物和教室都是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暖氣也開到最大,我猜想是和德州產油有關,記得當時的油價大約一加侖四十分左右。
夜晚苦讀的日子,我從來沒有受凍過,買的電毯也沒有真正派上用場。宿舍裡的咖啡和熱開水,在餐廳是全天候不間斷地供應,這對熬夜苦讀的留學生提供許多便利,也陪伴留學生度過大部分的時光。
還記得我的室友念植物病蟲害系,她和同學往往就是靠著一個電鍋煮稀飯,配著罐頭辣筍和咖啡苦讀通宵。
在學期間,我在系辦公室裡幫忙打字,因為留學生身分,每周只做二十小時,算是半個小秘書;我比較容易緊張,有教授交代事情或是接電話就怕弄錯,因為德州英文有口音,而且特別慢,英文拉得很長,比較難懂。暑假時,我到紐澤西州一家熟識長輩開業的中餐館打工,發現自己一直要說「Pardon me」,突然聽不懂英文了,只覺得別人怎麼說話都這麼快?原來是德州佬說話太慢了。我才念一個學期的書,耳朵已經習慣德州口音,回到東岸時,正常英語速度竟然就跟不上了。
人生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年輕時就像一塊方而粗糙的石頭,現在經過時光的打磨,終於成為一塊圓潤的玉石。回首前塵,今日的我,都是在年輕時肯嘗試挑戰,也正面應戰訓練出來的,雖然屢戰屢受創,最後也感覺到自己比以前有耐心,也更有自信。當年中國人當老師最吃虧的是英文,但我這輩子也因此受過磨練而受益最深。
人生得失不要太計較,人算不如天算,感恩一路相伴的親友給我充分的時間準備,全權決定自己的目標,讓我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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