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就像是孩子

俗語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的母親已經慶祝過一○三歲生日，她確實是我們的寶貝，讓子女都年過七十歲了，還能享受母愛的溫暖。雖然我們兄弟姊妹四人都早已各自成家，且分居四地，但因為有她老人家健在，我們仍維繫著一個緊密的大家庭，母親就是這個家的大家長。

在這個大家庭中，我們和母親的關係已經有了質的變化。我們還小時，父母親養育我們，當我們成年後，他們對我們的關懷和幫助依舊。如今母親年邁，已不能再為我們做什麼了，反過來需要子女的幫助和照顧。《禮記．曲禮篇》將一百歲稱為「期頤」之年 ，「期」是「想要」的意思，而「頤」就是「養」。人到了一定年紀，「養」就是需要供養，我們看著母親慢慢地衰老，她也愈來愈依賴別人替她完成生活需求。

母親住在加拿大溫哥華市的一家養老院，養老院除了供應兩餐飯，還提供打掃環境、倒尿盆、洗澡、洗頭、洗衣服等服務，但還有很多生活瑣事，母親都需要別人貼心的幫助。母親平日都是由同住在溫哥華的兄嫂照顧，如果兄嫂要外出一段時間，我和太太就會從美國飛去溫哥華，接替他們伺候母親；分別住在北京和上海的兩個姊姊，也會去溫哥華探望母親。小時候是我們離不開母親，現在是母親離不開我們。

其實母親的身體狀況還算不錯，尚能夠扶著走步車行走，洗臉、刷牙、上廁所都能自己完成，我們只是擔心她發生意外，例如不小心跌倒等事情。像母親這麼大歲數的人，身體的脆弱度就如同小孩，需要格外小心地看護。

母親有時在生活上不夠「自覺」，需要別人督促，哥哥就在母親房間內，安裝了可以遠程操控的監看鏡頭，讓我們無論在哪裡，都能透過手機看到她最常出現的地方。近來我們發現她常常很晚睡，於是就啟動鏡頭上的電鈴催促她上床。她每次聽到鈴聲都會對著鏡頭說：「我去睡了。」但一轉身又忙她的事去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第二天提醒她不要太晚睡，她不僅不承認，還會說：「我從來不會這麼晚睡。」

母親也會鬧情緒，每天在她晚餐前一小時，我們兄弟姊妹四人都要和她視頻連線；哥哥去母親那裡，帶領母親做老年保健操，她有時一不高興就不願意做，於是我們就鼓勵她，所以每次做完操，我們都會再誇讚她。很多時候，她老人家不開心或生氣時，是需要我們去哄她讓她消氣。

母親的身體和精神狀態愈來愈像小孩了，這一個返老還童的現象，已經被很多研究老年人問題的專家證實了。所以說，我們現在照顧老母親的方式，就和我們年幼時，父母對我們百般的呵護一樣，親情總讓人牽腸掛肚、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