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安檢過關記

在國際機場被檢査行李、核驗護照證件等過程，可稱為「闖關」。任何一位循規蹈矩的模範小市民在過關前會緊張，過關後會長吁一口氣，全身才能放鬆下來，這種說法並不誇張。

許多時候，海關人員多半展示著一副不苟言笑、高深莫測的面孔，他可以輕輕揮手，讓你順利過關，也可以瞄一眼就認定你是他心中典型的嫌疑犯，要搜遍你行李背包掛袋裡面的每一件衣物，當你苦著臉告知轉機馬上就要起飛，他聽而不聞且無動於衷。所以，海關大人如握生殺大權，讓人提心吊膽。即使偶逢友善的海關人員問候一聲「你好」，你也會懷疑他別有居心。

從學生時代赴德國求學，而後隨著演出或是參加音樂活動，曾經跑了許多歐美亞三洲的國家，最不愉快的闖關經驗，卻發生在首次來美國迪士尼樂園的那一趟旅程。

那個清晨為了趕飛機，我們一家三口披星而起，匆匆忙忙從冰箱拿出前一夜準備好的食物袋，跳上車直奔機場，食物袋裝的是果乾、麥片條和一顆綠蘋果。到了機場，辦完登機手續，交託了行李，我讓八歲大的女兒拎著食物袋，心想過了長通道應該是候機室，買杯咖啡或果汁，就可以坐定享用我們簡單的早餐。

沒料到走完一條長廊，面對的又是一個閘門，正納悶著不確定身在何處？小辦公室冒出一位穿著皺兮兮的制服、頭上歪戴著制服帽遮住了這個男人部分的臉龐。等他站定在我們面前，伸出手說：「遞過來，給我檢查。」我們才恍然大悟，因為飛機從加拿大卡加利（Calgary）直飛美國洛杉磯（Los Angeles），在加國機場這個欄圈住的小範圍內，已經算是入境美國，所有攜帶的物品必需給他過目。

這名臉色陰沉、面目凶煞的海關人員在我們的皮包、背包裡翻攪了一陣子後，舉止粗魯地遞還給我們。正當大家忙著繫袋子、扯拉鍊、準備離開時，他手伸向女兒發令：「妳的食物袋。」

打開後，他拎出那一顆有機綠蘋果，高高舉起並咬牙切齒地訓斥女兒：「就憑著妳想偷渡水果到我的美利堅大帝國，我可以把妳關進牢獄。」

眼看女兒被他嚇得臉色發白，我想跟他解釋，這是我們原本打算在登機前吃進肚裡的早餐。

話尚未出口，只見他狠狠地把這顆倒楣的綠蘋果投入角落的垃圾桶裡，我們一家三人被這名不可理喻、態度惡劣的美國海關人員嚇到愣在原地，直到一家之主輕聲提醒：「別和這種人計較，快走。」

直到又一扇毛玻璃門在身後關上，我們好似重返文明世界，重獲安全感。

多年後，女兒要選擇學校攻讀碩士學位，決定放棄給予高額獎學金的美國名校，赴英國倫敦經濟學院深造，想必是童年那段不愉快經驗，導致餘悸猶存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