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思恩師
二○一九年我回中國三次,與他們見了好幾次面,二老還在家裡招待了我兩次午飯,備受禮遇。鑑於我在影視劇本創作上取得的小小成績,那年五月,恩師鄭克魯在電話裡提出,讓我擔任電視連續劇「鄭觀應」的項目顧問,我欣然接受。
恩師曾與我提及,曾祖學貫中西,富思辨天賦,所以才有百科全書式的「盛世危言」,而他自己的思考與寫作才能,或許遺傳了曾祖的基因。在鄭觀應後代中,唯有恩師從事文科並成為大學者,無疑,他傳承了曾祖的文學、教育衣缽。
一個月後,善觀傳媒公司特在上海舉行了儀式,聘我為「鄭觀應」的項目顧問,恩師冒酷暑出席,十分感人。那天,鄭家後代向我介紹了澳門的祖屋,還給我看了視頻。
原來,「鄭家大屋」由鄭觀應之父於一八八一年籌建,占地四千平方米,有六十多間房,鄭觀應就在此寫成了「盛世危言」。上世紀六○年代,鄭家後人分散各地,大屋被分租出去,高峰期曾住了七十多戶。到了本世紀初,澳門政府進行了八年的修復才對外開放。
由此,我對鄭家大屋充滿了嚮往,盼望有朝一日去參觀。一旁的恩師說,他就在那兒度過了幼年時期,一百多米長的建築已成為澳門標誌性文化景觀,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也希望「鄭觀應」到那兒取景拍攝。
我與恩師交談時表示,早在一八九四年,鄭觀應就喊出「上海辦世博」的第一聲,直到二○一○年才圓夢,希望在「鄭觀應」中有突出的表現,得到了他的肯定,並感慨道:「曾祖真的很了不起,那麼早就提出要辦世博會。五叔公在世時,也常談起世博會的夢想。一百多年來,我們家族四代人的世博夢,與中華民族的盛世夢,是緊緊相連的。」
朱老師告訴我,申辦上海世博成功後,恩師就開始忙碌了。他是上海翻譯家協會副會長,親自帶隊翻譯關鍵資料,夜以繼日,歷時數年,為保障世博籌備工作的有序推進,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一九年十月底,上海師大舉行翻譯家許鈞對話作家畢飛宇活動,我也應邀出席。恩師在百忙中出席了晚宴,我也藉機贈送剛發表的電影劇本「中國處方」(見圖),再次受到了他的讚揚。那晚的皎潔月光下,我與二老握手告別,跟他們約定,翌年四月回滬看望他們。
誰都沒想到,二○一九年底新冠病毒疫情爆發,暫時阻止了遊子回家的路。我只能靠微信與二老保持聯繫,並在「鄭觀應」項目群裡內討論劇本。
二○二○年九月二十日,驚聞恩師病逝,享年八十一歲。噩耗傳來,天地同悲,日月失輝!恩師,一年前的握手怎麼竟成了訣別呢?您可是「鄭觀應」的總顧問啊,怎麼能顧而不問呢?
恩師是法國文學研究、翻譯的泰斗,在翻譯、教學和研究三大領域同時取得卓越成就,他的突然離世,是中國文學界、教育界的巨大損失。由於疫情,他的獨生女也未能從加拿大回國奔喪,悲慟不已。
二○二二年是鄭觀應誕辰一百八十周年,也是我們再次了解「晚清全面看世界第一人」之際。七月底,廣東多部門在他的家鄉中山市三鄉鎮舉行了隆重的紀念活動,包括「鄭觀應研究口述史」研討會、鄭觀應生平史蹟展覽揭幕式、參觀鄭觀應故居等。
朱老師第一時間傳來了活動的視頻,再次回看鄭觀應的八十年恢弘人生,其思想主張、家國情懷,仍具極高的當代價值,閃耀著跨越時空的光芒,他的「盛世危言」至今仍激勵著人們砥礪前行。
今年七月二十四日是鄭觀應一百八十三歲冥壽,「中山日報」借用AI的翅膀,特製了「今天我一百八十三歲了」的視頻,加上粵語配音,栩栩如生。短短的兩三分鐘,讓我們在字裡行間與AI影像中與偉人相會,重溫他的傳奇人生與心路歷程。
月到中秋分外明,遙望故鄉思恩師。轉眼間,鄭克魯先生駕鶴西去整整五年了,但在我內心深處,他老人家仍然健在,還是那樣精神矍鑠。而對恩師最好的懷念,就是為電視劇「鄭觀應」竭盡全力,促進早日搬上銀幕,讓在近代中國點起一盞明燈的偉人重現世人面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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