鈷藍玻璃

鈷這種金屬，是在一七四二年由瑞典化學家喬治·勃蘭特（Georg Brandt）發現，主要開採遍布非洲、蘇聯、澳洲、加拿大等國。鈷藍玻璃（Cobalt Blue Glass）是透過在熔融玻璃混合物中加入氧化鈷所製成，而且，只需要極少量的氧化鈷，即一公克便能生產出約一噸猶如寶石般色澤的深藍色玻璃。

在埃及圖坦卡門墓中，就有一塊鈷藍色玻璃。中國發現鈷玻璃的年代更可以追溯到周朝，但鈷化物卻被中國人更廣泛地應用在陶瓷染色上頭，足見礦石的著色特性自古以來就為人所知。

以鈷化合物來為玻璃著色，並且因為受歡迎而大量生產卻是發生在近代。美國鈷藍骨董玻璃製品興盛於一九三○至一九五○年間，在骨董市場中長期占有寵兒級別的地位，集美觀實用的優點於一身，在收藏保值之餘，更可以賞心悅目地去使用它們。新品鈷藍玻璃器皿至今仍持續製造和進口。

小到藥罐香水瓶，大到花瓶燈飾，你能想到的各類餐桌上的器皿，凡能用玻璃製造出來的生活用品，只要是鈷藍色即為搶手貨，當年如此，成了陳貨一樣不減風騷；鈷藍玻璃珠和製成一英寸大小的小動物飾品，也都是寶。

西洋人獨鍾藍色的情結，多半與宗教信仰有所關聯，與中國人喜歡大紅色給人的刻板印象有那麼點類似，屬於文化印記。除去工業用途需要，美國人對鈷藍玻璃製品的偏愛，應該說是到了「見『藍』就紅」的程度，連帶只要是和藍色沾邊的玻璃，幾乎都喜歡，鈷藍則是所有藍色中最深邃的一款色澤。它具有不透光效果，早期不能直曬陽光的藥水多採用松綠、琥珀與鈷藍這三種有色玻璃瓶來包裝保存，陳年的鈷藍藥水瓶，現在也仍有人在收藏甚至回收使用。

如果你是那種對收藏「有潔癖」、見不得物件坑坑窪窪的藏家，那麼可能會看不慣不帶任何花紋掩飾的鈷藍玻璃製品，因為早期美國製造的鈷藍器皿多半做工粗獷，有點兒年代的真貨，往往設計簡單塑痕明顯，玻璃表面呈現出拉絲紋路或者一塊塊像是漏掉拋光的霧面，都很正常，明顯帶有氣泡亦不避諱，像極了一個真性情的人，會誠實坦率地表露缺點，讓你看清楚之後決定愛要不要。

猜想是為了掩蓋製作上不免產生的瑕疵，業者推出了熱鬧斑斕的花紋設計，經常出現在杯盤或瓶身、最具代表性的「鞋釘紋」（hobnail），以圓圓的鼓包或金字塔尖釘為主，讓深藍玻璃在燈光下出現深淺和折射的效果，更添高級感。

在大蕭條期間，玻璃工廠生產鈷藍玻璃是保證獲利的選擇，隨之短暫出品的圖案尤其有價值。在行內甚至有個特殊的分類，統稱為「大蕭條玻璃器皿」（Depression Glassware），以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九年之間所出品的稀有圖案為標準。

美國玻璃公司或製造商，對鈷藍玻璃的調配各顯神通，更為自家所出產的「藍」給予特殊命名，廠商諸如：芬頓 （Fenton）、劍橋玻璃（Cambridge Glass）、福斯托利亞玻璃（Fostoria Glass）、海西玻璃（Heisey Glass），以及生產帶有秀蘭·鄧波兒（Shirley Temple）肖像的鈷藍馬克杯與餐具而聞名的哈瑟·阿特拉斯玻璃廠（Hazel Atlas）等，在大蕭條期間帶藍色的作品多值得藏家關注。不僅氧化鈷能染出深寶藍色的玻璃，其他鈷化合物摻入玻璃的製作也會產生不同顏色，能製造出綠松石、紫藍、紫色或紅色的玻璃來。紅色的鈷玻璃器皿與鈷藍玻璃一樣有市場，它的顏色猶如紅寶石般鮮豔而沉穩，感覺和喜歡大紅色圖吉利的中國人非常合拍。

愈陳舊愈受追捧的鈷藍玻璃，恐怕是少數布滿刮痕仍有人會十分稀罕的玻璃器皿。在出產興旺的同期，多有墨西哥製造的仿品競爭，價格可比美國製便宜一半，把這樣的進口貨留成骨董後，跟著繼續魚目混珠瓜分市場，同時考驗買家們的眼力。一位跟我有點私交的骨董店老闆，說這種玻璃如果看著太新，很多同行在保存方面會毫不手軟地製造多些刮痕、增添「歷史感」，而且就算是真貨也一視同仁。

老闆曾傳授我一個辨識古玻璃的簡單口訣，即骨董玻璃通常較重，只要將認為是骨董的任何玻璃製品與更現代的玻璃製品進行比較，多能夠判斷一二。他甚至還透露另一個鑑定沒標示產地的鈷藍玻璃的秘訣，叫做「好到失真」，即墨西哥進口的鈷藍相比之下反倒精緻了點，為了討好訂貨的進出口商而在製造時往細裡鑽研，忽略了「美國製造」本身就有種大咧咧如牛仔般的隨意，就算抄襲了圖案，仍可以感覺得出「性格差異」。

估計再過個二、三十年以後，骨董商與藏家還要跟近年中國製造的進口鈷藍玻璃交手，又是一番眼力廝殺的考驗。

相信嗎？鈷藍玻璃就算破碎了也能換錢，經過海水沖刷侵蝕、具有年代的海撈鈷藍玻璃碎片，一樣有市場。海玻璃真品通常經歷五十到一百年，才能形成邊角滑潤無稜的模樣，色澤像是被裹了一層白粉糖霜，每塊形狀獨一無二。雖然鈷藍在海撈玻璃中不屬於最最稀有的那一款，卻也仍是不多見而又最受歡迎的顏色。

當然，這種所謂「打撈品」極容易複製造假，慢則將玻璃碎片倒入混凝土滾筒、混著砂石「滾磨」出滄桑感；快則用噴砂機器處理表面，即能製造出類似效果。海撈／海灘撿的鈷藍玻璃除了有人收藏，更已流行作為高級手工珠寶的材料。

下次去海灘，別光只是留意沙灘上的貝殼或石頭，被歲月海水侵蝕過的鈷藍與鈷紅玻璃碎片，若是沖上岸被你撿到的話，雖尚且賣不了幾個錢，但想想能夠擁有這樣的運氣和手氣，說到底是值得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