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烤紅薯(下)

我家中只有姊姊，並且大我上十歲，烤了薯後，當然不會和我搶。不過，這種「爭搶」的樂趣還是找得到的，那就是到村裡的小夥伴身上找。我們不獨在家裡烤紅薯，去放牛也經常烤紅薯吃。村前是個很大的沙洲，邊上是密密的冬茅，裡面則是厚厚的青草，把牛趕到裡面，就不用管什麼了。

那時，村裡放牛的孩子有十幾個，都聚在一起，自然要弄點名堂出來。比如搭草棚、偷花生、做遊戲，都玩膩了，便烤紅薯吃。沙洲邊上的沙地種的便是紅薯，去摳幾個來，不管誰家的，大人是不會說的。在沙洲裡挖一個坑，把紅薯放在裡面，蓋上一層薄薄的沙子，然後採集些乾茅草，在上面不停地燒，燒得聞到紅薯散發撲鼻的香味，估計差不多了，便翻了出來。

沙子裡烤熟的紅薯又是一種味道，吃起來似乎更香。不過這樣烤紅薯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熟得不勻稱，上面的熟了，下面的生的，一個紅薯，往往一半熟了，一半還是生的。但這時哪顧得那麼多，管它生的熟的，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著，搶到一個就吃。

在放牛的小夥伴當中，我和髮小蝦人年紀要大些，儼然成了他們的隊長，烤紅薯時我們經常會弄出點名堂來。有一次烤了好幾個紅薯，翻出來後，我和蝦人拿起烤得幾個最好的就跑，他們當然不肯，在後面追著我們要。沙洲外面是一條小河，我和蝦人捲起褲腳就往河裡去。

到了河中間，我們故意不走，拿出紅薯美滋滋地吃了起來。因為他們個子小些，雖然也捲起褲腳下了河，但我們立腳的地方深些，雖然只差兩三步，就是過不來，只能眼睜睜得看著我們享用紅薯。看到他們可憐巴巴的樣子，真是太有趣了！不過，吃了幾口後，我們還是分給他們的，並且不會少分。之所以這樣，就是逗逗他們，為了好玩。

出來工作後，離開了農村，再也沒有烤過紅薯了。時常想起烤紅薯，不獨我，老婆也是如此。她三兄妹小時候，哥哥和弟弟都讓著她，烤了紅薯，總是把好的給她。她經常念叨，想吃吃烤熟的紅薯。

有一次，在街頭看到有人推著灶筒在烤紅薯賣，趕緊買了兩個。回到家裡，和老婆一人一個。紅薯烤得很好，和當年我們自己烤的差不多，也非常香，非常甜，但是不管怎樣，就是吃不出當年的味道。老婆感慨地說：還是當年跟哥哥弟弟一起烤的紅薯好吃。

我則想起了當年和小夥伴們爭搶紅薯的情景，往事歷歷在目，但一切都是不可重複的。我明白了，當年的烤紅薯之所以好吃，那是因為有著童年情趣的烘托。如今，僅僅剩下單調的烤紅薯，自然也就少了許多味道。唉，那個時候，即使夥伴兄弟間的爭爭搶搶，也是其樂無窮喲！

懷念烤紅薯，懷念逝去的童年。在烤紅薯那股醇厚無比的香甜味裡，盈溢著的是我難以形容的淡淡悵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