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和她的名人們(上)

太倉的秋天很迷人。空氣裡縈繞著桂花的馥郁，交錯著橘子和柚子的清香。江南水鄉的長畫在我們眼前蜿蜒鋪開，「平鋪新綠水蘋生……翅低白雁飛仍重……」那山那水，潤了眼睛，醉了心扉，阡陌縱橫的田園，稻米黃了，格桑花和菊花在縱情綻放，星羅棋布的水塘，白鷺飛過秋天的荷葉，荷葉下面熱鬧著魚蝦和螃蟹。太倉人告訴我們，馳名全國的陽澄湖大閘蟹，部分蟹苗就是來自太倉。

太倉是江南富庶的魚米之鄉，位於長江入海口南岸，與上海的崇明島隔江相望，江海交匯的地方有河豚出沒。記得在二○一八年，我跟隨「北美華文作家江南行」采風團到了太倉，品嘗了太倉的美食佳肴，記住了太倉肉鬆的唇齒留香，羊肉麵的醇厚不膩，還有河豚的鮮美爽滑，也聽聞了關於拚死吃河豚的坊間傳言。

席間有人提及太倉糟油，在「紅樓夢」裡，王熙鳳請劉姥姥吃茄鯗：凈肉切成碎丁子，用雞油炸，再用雞湯煨乾，外加糟油一拌，王熙鳳說的糟油便是太倉糟油。太倉糟油，天下一絕，有神奇魔力的調味料，據說慈禧太后也迷戀它，當地官員會定期進貢。

五年後的二○二三年，我再次隨北美作家采風團拜訪太倉，全方位感受了這座城市深厚的歷史底蘊：六國碼頭、天下糧倉、鄭和七下西洋的拋錨地，全都是太倉的名片。

因為富庶，太倉在春秋戰國就建了國家糧倉。元明兩朝，南糧北運到京城，太倉地理環境優越，是絕佳的天然良港，於是朝廷在太倉設置了規模龐大的海運倉。

到了太倉後，總有人向我們提及：這裡是鄭和七下西洋的拋錨地，也是海上絲路的出發地。太倉在鄭和的時代應該是富貴奢華的，海上絲路暢通，對外交流頻繁。轉身回頭的一剎那，我真想穿越到大明朝的太倉，看商賈雲集的街市，店鋪林立，車水馬龍，看碼頭的百舸爭流，千帆競發，開向遙遠的南洋和非洲。

明朝的太倉是江南漕運的集結地，跟中國有貿易往來的諸國，比如日本、琉球、高麗等國，都會在太倉中轉，於是成就了太倉的「六國碼頭」。等到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太倉碼頭的配套設施更為完善，還建了軍漕基地，周圍糧倉環繞，江南蘇、松、杭、嘉、湖五府糧食全部收歸糧倉，人稱「百萬倉」。糧食豐足，為鄭和船隊的起帆遠航，提供了富足的後勤保障。

鄭和博物館是本次太倉之行的亮點之一。博物館的聲光電技術震撼心魂，給人多層次的感官享受，在沉浸式的體驗中，我們似乎穿越了天高水遠，漫漫時空，跟著鄭和乘風破浪，故國的風景線漸行漸遠，航程是如此的燦耀迷人，而大海是如此的波瀾壯闊。

六百多個春秋遠去，鄭和的塑像立在藍天之下（見圖），那般華麗巍峨，他的身後是長江匯入東海之處，河海相擁奔騰，天際船影遙遙。他是否知道，如今太倉是新海上絲路的出發港之一，集裝箱吞吐量全中國第八，全球排名二十二。古代與現代的融合與碰撞，兩種輝煌的燦耀對照，讓人驚喜，也給人無限的想像。

大海星空，浩瀚無垠，成年累月航行在大洋之上，鄭和有何等頑強的毅力，堅定的信念？博物館的講解員告訴我們，鄭和因為是太監，沒有兒女情長，沒有家庭牽掛，才能一心一意完成朝廷的使命。

講解員的話讓我想起一個人，一代梟雄吳三桂，因為愛妾陳圓圓被李自成手下霸占，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引清軍入關，改變了中國的歷史走向。如果換成鄭和，絕對不會幹出如此衝動無腦之事，玷汙了自己，也葬送了整個國家。